樂隱娘忙搖手道:“可不光是他,還有……”陳大嬸咧嘴笑道:“嬸子是過來人了,你不用狡辯。王相公身子骨健壯,正是咱們女人喜歡的那種男人。我看姑娘每每見到他,都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定是家裏父母反對,跟情郎私奔的吧?”
這話說得樂隱娘滿臉羞澀,忙支吾道:“大嬸,別再說了……怪不好意思的。而且人家未必……”陳大嬸笑道:“我瞧這小夥子人不錯,英偉謙遜,定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你放心,嬸子看人很準的,不會有錯。能得到這樣一位如意郎君,是你的福分。雖說在江湖上闖蕩,沒個安穩日子,卻也是守本分的人。”
樂隱娘喟然一歎,喃喃道:“大嬸,你還別說,我寧可跟他過些平淡的日子,就像大叔大嬸一般男耕女織,享受田園之樂,也不願意象現在這般顛沛流離,居無定所。”
陳大嬸搖頭道:“人跟人是不能比的,像你們這些城裏人,怎麼過得慣鄉下人的生活。尤其是咱們這些女人,更沒的挑三揀四的餘地。不是說你想嫁誰就嫁誰,想生個狀元郎就能生出來的。這是命呐!老天爺喜歡誰,誰就有福氣,不喜歡誰,誰就倒黴。我跟你大叔啊!隻盼平平安安便好,沒那麼多活絡心思,想這想那也是累。”
樂隱娘淡淡道:“也不是所有城裏人都愛折騰的,也有那清心寡欲的閑散雅士。象我就不敢奢望太多,隻要能為他排憂解難,長相廝守便好。他能快樂,我就快樂。”說到這裏,樂隱娘已是滿臉幸福。
陳大嬸一麵幫樂隱娘的鞋底打革,一麵問道:“我瞧那花姑娘好像對王相公也有意思,你可得看緊嘍!別讓人家把你相公拐了去。這女人什麼都能大方,唯獨對自己的男人不能大方。而且這男人天生好色,往往見一個愛一個。如果鬧得兩女侍一夫,可有得你受的了。我跟你說,咱們村頭李六家,兩個老婆成天為了兒女家產吵吵鬧鬧,常常氣得老六都不願回家。你說這樣的日子有啥意思?一家人不象一家人,何苦來著。”
樂隱娘微笑道:“從私心來講,我固然想獨占鼇頭。但回頭想想,愛一個人就是要讓他幸福,否則愛就失去了意義。所以隻要王公子喜歡,我是可以接納任何人的。隻有他開心了,我才會幸福。”
陳大嬸搖頭歎道:“唉!又是一個癡情女子。我真搞不懂,成親不就是兩個人居家過日子嘛!何必愛來愛去搞得那麼複雜,自找罪受。我跟我那老頭子,平平淡淡過了二十年,連孫子都開始呀呀學語了,這不是很好嗎?其實這過日子啊!沒你們年青人想的那麼複雜。”
樂隱娘知道這等村姑不懂情趣,也是多說無益,隻好道:“大嬸言之有理。哎呀!太陽快落山了,我得去燒飯嘍!明日還要進城買點布匹,給大家做新衣裳呢!”她納完鞋底,遂又去升火造飯去了。
待飯菜燒好,卻左等右等不見蔣譽和花弄影回來,王懷誌與樂隱娘不免有些焦急。直到辛時三刻,才見兩人從城裏歸來。花弄影吃了美味佳肴,又看了木偶戲,自是喜得合不攏嘴。回來後還借著餘興,嘰嘰喳喳鬧了一番,才回房歇息。蔣譽也是一掃近來的愁雲,附和著說笑了一番,直到疲乏了才倒頭睡去,漸漸進入了夢鄉。
樂隱娘服侍王懷誌吃完,自己湊合著剩菜剩飯填飽了肚子,這才回到屋中。她見花弄影已經熟睡,臉上猶自掛著甜甜的微笑,於是悄悄點了根蠟燭,然後撲在桌上將新鞋趕完,跟著又拿出隻黃緞紅裏的香包,在包上那對鴛鴦旁繡了“勿忘我”三個字,這才撐著懶腰合衣睡去。香包飄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斷縈繞在樂隱娘身旁。
次日雞鳴,晨曦初露。樂隱娘早早起來,在廚房裏一麵煨藥,一麵燒粥。待兩樣事情做好,她才回房推醒花弄影,並叮囑了幾句。花弄影眯著醺醺睡眼,隻管嗯了幾聲,也不知其聽沒聽見。
樂隱娘沒轍,隻得拿了新鞋和香包,來到王懷誌和蔣譽的房間。她見二人尚在熟睡,也不敢驚擾,於是悄悄把鞋和香包放在王懷誌床頭,跟著在其額頭上深情地吻了吻,這才掩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