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下午五點半鍾左右。”
“玫瑰園的前麵是什麼?”
“是個湖。”
“湖邊有停泊船的房子嗎?”
“是的,有一兩個方頭平底般。我想你是在考慮達文海姆先生是否會自殺吧,波洛先生?好吧,我要提醒你的是米勒明天要專門去打撈那個湖,把那種可能性搞清楚。”
波洛微微笑了笑,扭頭對我說:“黑斯廷斯,請遞給我那份《每月簡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上麵印有這個失蹤者的非常清晰的照片。”
我站起身,找到波洛要的那份報紙,波洛仔細地看著。
“嗯!”他低聲說,“他留帶波浪的長發,胡子和眉毛很濃。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嗎?”
“是的。”
“頭發和胡子是花白的嗎?”
那位警官點點頭:“是的,波洛先生,對此你有什麼看法?一眼就能看出案情的真相嗎?”
“恰恰相反,眼下很難說清楚。”
那位警官表情愉悅起來。
“這使我對解開此案疑問報有很大的希望。”波洛平靜地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意思。
“嗯?”
“我發現當案情模糊不清的時候,總是一個好的征兆。
如果一切事情都清楚明白,就不要相信它,肯定是有人故意搞成那樣的。”
賈普遺憾地搖搖頭:“好吧,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過,如果能在那湖裏找出解決的辦法,那也不是件壞事。”
“我說不清楚。”波洛小聲說,“我要閉上眼睛——好好想一想了。”
賈普歎了口氣說:“你有一周的時間可以考慮。”
“而你要隨時向我提供案情的最新進展情況——包括那位工作勤奮、目光敏銳的米勒警官的調查結果,可以嗎?”
“當然,我們打賭中有這一條。”
“看起來這樣做很無恥,對不對?我這種做法簡直像是在搶一個小孩的錢!”
我笑了笑,很難表示不讚同,直到我重新回到房間裏,臉上還帶著笑。
“天啊!”波洛一見我便開口說,“你們要取笑老波洛,是嗎?”他用手指著我,“你們不相信老波洛的聰明才智?啊,別頭腦發昏,讓我們來探討一下這個小小的問題吧——雖然目前還不能完全解決,但它已經初顯端倪了。”
“那湖!”我鄭重其事他說。
“不僅僅是湖本身,還有停泊船的小屋!”
我瞪大眼睛望著波洛。他臉上帶著無動於衷的笑容,我想要在此時向他提出更多的問題是毫無益處的。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我們都沒有聽到賈普的任何新消息。大約九點的時候,他邁步進了我們的房間,從他的表情上,我立刻猜出他帶來了新消息。
“好啊,我的朋友,”波洛招呼道,“進展順利嗎?不過請別告訴我你們在那湖裏找到了達文海姆先生的屍體,因為我不相信會是這樣的。”
“我們沒有找到屍體,但我們發現了他的衣服——和他那天穿的完全一樣,對此你有何高見?”
“他屋裏還有別的衣服不見了嗎?”
“沒有,他的男仆確信這點,他的其他衣服都沒少。另外的情況是,那天一個曾負責關臥室窗戶的女仆報告,說她看見我們逮捕的洛溫經過玫瑰園,走進了書房,時間大約是當天下午六點一刻,那是在他離開達文海姆家別墅前的十分鍾左右。”
“他如何解釋這件事?”
“首先他否認他離開過書房,但那個女仆一口咬定,後來他就假裝說他忘記了。他隻是從書房裏走出來,看了看一種很不尋常的玫瑰。這種說法是很難站得住腳的,還有明顯地對他不利的證據,達文海姆總是在他的左手小指上戴著一枚鑲有鑽石的金戒指,而那枚戒指在星期六晚上在倫敦被典當了。典當那戒指的人名叫比利-凱利特,他有過作案前科——去年秋天,因偷竊一位老人的手表而被拘留過三個月,他至少在五個不同的地方試圖典當掉那枚戒指,最後,他終於將它當掉了。之後,他喝得酪叮大醉,竟然動手打了一個警察,因此他被關押起來了。我和米勒去拘留所看過他,他現在已經清醒過來了。我毫不隱瞞,當時就向他暗示他可能會因謀殺罪而被起訴,他聽了這話嚇得要死。這就是他的情況,聽來非常稀奇古怪。
“他星期六在恩特菲爾德的賽馬會上,雖然我敢說賽馬賭博不是他的老本行。那天,他運氣不好,倒黴透了。他沿著到清賽德的路慢慢溜達著回來,就在他進村之前,他坐在一條溝渠旁休息。幾分鍾之後,他注意到有一個人從村裏的那條路走來,‘那人麵色黝黑,大胡子,穿得像個城裏的有錢人。’他這樣形容那個人。
“凱利特身子被一大堆石頭遮著,路上的人看不到他。
就在他快要走到凱利特這邊的時候,那人朝大路前後迅速張望了一番,在確定路上沒有人之後,他就從他口袋裏掏出一件小東西扔到了路旁的樹叢中,然後他就急匆匆地朝車站走去。他扔到樹叢裏的那件小東西引起了躲在溝渠裏的這個流浪漢的好奇心,他到那樹叢中搜尋了一陣兒,終於發現那是一枚戒指。這就是凱利特講的事情的經過。然而洛溫徹底地否認了這一切。當然,像凱利特這種人的話,是絲毫也靠不住的。可以推測到的情況是他在那條小路上遇到了達文海姆,並將他身上的東西搶劫一空,之後將他殺死了”波洛搖了搖頭。
“非常不可能,我親愛的朋友。首先,凱利特沒有辦法處置屍體,如果達文海姆死了,到現在,他的屍體就該被發現。
其次,他典當那枚戒指的方式很公開,這就是說,他不可能是通過謀殺得到的那枚戒指。第三,那個鬼鬼祟祟的小偷不可能是個殺人犯。第四,因為他從星期六就被關了起來,那麼,他能夠這麼詳細精確地敘述洛溫的相貌,其中的巧合太多了。”
賈普點點頭:“我不能說您不正確,但您不能使整個陪審團相信一個囚犯的話。在我看來,奇怪的是洛溫為什麼不能找到一個更聰明的辦法處置那枚戒指。”
波洛聳了聳肩膀:“好了,不管怎麼說,如果那枚戒指是在附近一帶發現的,那麼,也有可能是達文海姆本人把它扔掉的。”
“但他為什麼要先將它從身上去掉呢?”我爭辯道。
“那麼做也許會是由於什麼原因,”賈普說,“您知道嗎?
就在湖的那邊有一條小路,通向山上,步行不用三分鍾就可以走到一個——您猜那是個什麼地方——一個石灰魯場!”
“天啊!”我叫道,“您的意思是說在石灰窖裏銷屍滅跡時,對那枚金屬戒指不會起作用,是嗎?”
“千真萬確。”
“在我看來,”我說,“一切事情都好解決了。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罪行啊!”
我們兩個有了共識,都對這種猜想感到滿意。我們轉頭看了看波洛,他好像陷入了沉思,眉頭緊皺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像是正在竭盡全力地克服痛苦,我終於感到他那敏銳的頭腦正在竭力說服他相信這個事實。他會做什麼樣的反應呢?我們不久就會得到答案。隨著一聲歎息,他緊張的神情鬆弛了下來,轉身向賈普問道:
“我的朋友,你能告訴我達文海姆先生和他的妻子是否住在同一臥室,同榻共眠嗎?”
這個極不合時宜的問題一時間弄得我們倆麵麵相覷。
然後,賈普猛地大笑起來。
“天啊,波洛先生,我還以為你有了什麼驚人的發現呢!
就您的這個問題來說,我沒做過任何調查”“你可以搞清楚吧?”波洛緊迫不舍,好奇地問道。
“噢,當然了——如果你確實想知道的話,我可以進行調查。”
“我親愛的朋友,如果你能將這個問題弄清我將不勝感激。”
賈普盯著他看了幾分鍾,可波洛好像是忘記了我們兩個人的存在。賈普衝我難過地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可憐的老家夥!戰爭給他留下的後遺症大深了!”說著,他輕輕地蹄著腳離開了房間。
在波洛像是沉浸在白日夢裏的時候,我拿出一張紙,不停地在上麵亂塗亂畫,以此取悅自己。我朋友的聲音喚醒了我,他已經從他的沉思冥想中清醒了過來,看上去容光煥發,機敏活躍。
“我的朋友,你在於什麼?”
“我剛才正將我所能想到的這件事裏令人感興趣的案情要點記下來。”
“你終於變得可以條理清楚地思考問題了。”波洛讚許有加他說。
“我的朋友,你在於什麼?”
我掩飾著我的興奮:“要我給你讀一讀這些要點嗎?”
“當然。”
我清了清嗓子。
“其一:所有的證據都說明是洛溫強行打開了那個保險櫃。
“其二:他與達文海姆有仇。
“其三:他第一次回答警察的詢問時,說自己從未離開過書房,這是在撒謊。
“其四:如果我把比利-凱利特的話當成真的,那麼洛溫毫無疑問具有重大嫌疑。”
我停頓了一下。“怎麼樣?”我問,因為我覺得自己抓住了所有的至關重要的問題。
波洛遺憾地看了看我,非常輕微地搖搖頭:“我可憐的朋友!遺憾的是你不具備這方麵的天賦!你從來就沒有注意到最關鍵的細節,!另外,你的推理都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