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來，段瑲偶爾會來喻菥居住的這座府邸，可話不投機的兩人之間並無甚交流。並且每一次來，都是喻菥生病的時候。
時而心情好時，他會在府邸住上一晚，第二日便會匆匆離去。
喻菥知曉，他是殺父仇人，是滅族之禍，是十惡不赦，難以原諒的孽障。
這惡人，甚至還將她囚在這四方天地之中。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思至此，喻菥攥緊手心，掌心的熱汗燒得她指節滾燙。
“夫人放心，陛下今日還有國事處理，不會到這兒來的。”素青說著今日聽來的消息，小聲的與喻菥說道。
聽罷，喻菥終於展開了一抹笑意，“那好，你先去準備些，許久未曾看過煙火了。”
見她來了興致，素青脆生應下：“欸，奴婢這就準備去。”
來到銅鏡前，喻菥雙手捧著臉，盈著水的雙瞳此時染上些許喜悅，驅散了不少病態，顯得有了不少活力。
素青來的時候，喻菥坐在書房中，一筆一劃地描繪著今日所見的紅梅，見是素青來了，雙眼微彎，笑道：“是要用晚膳了？”
“夫人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用膳。”
就在主仆兩人出書房之時，本應在前院值守的娟兒低頭匆匆趕來，偏頭看了身後一眼，大氣都不敢出。
喻菥瞬間明白了娟兒的意思，抬眼處，玄色衣袍伴著墨發在寒風中肆意飛揚，夾雜寒風，段瑲的眼神無法看清，卻能明顯的感覺到灼人的視線落在喻菥身上。
喻菥笑意僵在臉上。
“夫人……”素青見著段瑲站在不遠處，臉色一白，急急看著喻菥的神情。
今日她明明去打聽了，段瑲今日召集群臣聚集天寶殿商議要事，一時間應當是來不了的。
怎麼會出現在這？
喻菥的呼吸重了幾分，心口處的疼痛似乎也在加重。她攥緊身上的披肩，任由寒風吹拂，轉頭朝反方向走去。
“陛下？”身側的侍從見喻菥三人匆匆遠去，提醒身側的位高權重的帝王。
段瑲視線仍舊停留在原本喻菥站立的位置，眸色一暗。
喻菥行在積雪的石板路上，步伐逐漸加快，不一會便小跑了起來。
喻菥雙眸盈滿淚水，眼前模糊一片，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摔了出去。
好，好疼。
錐心疼痛從膝蓋蔓延至眼角鼻尖，喻菥眼角浸出一行清淚，劃過臉頰墜落雪地，終是與雪地融為一體。
“夫人！”素青在身後追著，見喻菥腳下不穩摔了，急得往前奔。
“急著跑做什麼？”素青將喻菥扶起之時，一道低沉且喑啞的聲音從身後不遠處傳來，喻菥瞥過臉，不讓段瑲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
在素青的攙扶下，喻菥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每走一步，錐心的疼痛便從膝蓋處蔓延到全身，疼得喻菥死咬著銀牙不放。
可眼角的淚越蓄越滿。
喻菥的步子極小，聽著身後的人似乎沒有追上來的意思，喻菥眼角的淚滑過蒼白如紙的臉頰。
每次見到段瑲，喻菥總會想到過去已經被塵封了的時光，就像一根刺，提醒她眼前人的十惡不赦。
驀然，喻菥的右手被強有力的手臂支起，一個輕拽，將她整個人的力量都傾注到那隻安穩的手臂上，喻菥驚訝偏頭，便看到了段瑲冷冽的側臉。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