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歲宴(1 / 2)

昔日落雪,今朝初霽,銀裝素裹的京城中,寒鴉隱約鳴聲,驚落枯枝上的一瓦雪。

於雪白之中,深深淺淺的腳印沒有由頭,一抹絳色如紅梅初綻,刹時隱在紅牆之後。

寒風吹亂的一縷青絲被隨意的綰在耳後,發釵上的金穗隨形而動,少女清麗的妝容中泛著病態的蒼白,卻雙眸含笑,眉尾劃開一絲嬌媚。

猶如一隻雪狐。

“夫人今日氣色好了許多,看模樣病應當好了不少。”素青踏入宮檻,轉過身來取下喻菥的狐裘雪肩,雙眸彎起。

望向喻菥日漸瘦削的身影,素青近段時日的沉悶終是被送走了不少。

自從宮變之後,喻菥身體便時常欠佳,更是對很多事情提不起心思,人也是日漸消沉,並且時常要尋死覓活。陛下也曾找了不少名醫來瞧過,都說是心病,難以治愈。

但陛下近日去南疆尋了一味藥材,給喻菥服下後,果真有用。

“是罷?我也覺著今日身子舒適了不少。”喻菥踩著絲縷,腳步也似輕快了不少,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

前段時日她臥病在床,渾身疼痛,也不知是何緣故,素青每日夜裏都要給她揉四肢,否則難以入睡。

今日不知為何,身子舒張了不少,疼痛的感覺也消散殆盡,整個人也恢複了不少元氣,喻菥便纏著素青到院中去瞧瞧那紅梅。

素青將狐裘遞給身側的侍女,接話道:“這是一件喜事,況且今日是歲末,也是夫人的生辰吉日,許是有神靈護佑呢,夫人定會擺脫這邪祟的。”

聽罷,喻菥的杏眼中閃著些許希冀,但似是想到了些什麼,一時間又黯淡了下來。

宮變之後,段瑲上台,這三年間,她已經許久未曾見過明光。

那日,宮中喧嘩一片,眾人皆竄。喻菥踏上離開的車馬,正欲離開皇城,卻段瑲以一柄長槍堵截,滯留宮中,隨後段瑲將她送到了這個空無一人的府邸。

喻菥仍記得,段瑲的泣血長槍抵在喻菥身前,晦暗的眸子蘊藏殺意,滴滴流血順著喻菥的臉頰滑落,最終卻將手中的長槍隨手而擲,負手離去。

驚恐未曾褪去,喻菥撐起身子直立,卻被段瑲的部下用劍押回了鳳羽宮中。

本以為是他的一時善意,喻菥還未感激,卻又被囚在這府邸之中,成了折了翼的鳥兒。

第二日,便聽聞,自己母家中人全被段瑲戮沒,血染房梁。

事故已生成,喻菥也不願獨留,正欲一尺白綾入黃泉,卻被急急趕來的段瑲救了下來,順帶給她帶了一封父親的家書。

書信上說,這是家族之禍,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雖說不再尋死覓活,卻也一病不起。

今日終於有些精神了。

素青彈去喻菥發梢上的細雪,望向她泛著紅暈的臉頰與失神的雙眸,知道她想起了些什麼,心中也不是滋味。

今昔不同,變化輪轉,誰能想到那場宮變已經遠去三年了。

素青試圖喚回喻菥的思緒:“今日是夫人生辰,奴婢早早就讓下人們準備好了長壽麵,吃完後,我們去放煙火,夫人覺著如何?”

喻菥剛想應聲好,但像是想到了些什麼,臉色一變,轉過頭,說道:“那,他呢?”

段瑲呢……

喻菥怕他,從見麵的第一眼就怕他。不僅是因為他是她的“九叔”,更因為那雙陰鷙如鷹的雙眸,像是能夠看透萬物,每次被段瑲盯著都會覺得渾身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