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樂氣得伸出雙手用力地扼住史離的脖子,抓得很緊很緊,史離無奈地吐出一句:“你這個暴力女……”
“我警告你,如果你敢那樣對待彼岸的話,我一定,一定將你,毀屍滅跡!”
史離有些驚愕,一向溫和善良的連樂居然對他說出這麼狠的話。毀屍滅跡,嗬嗬,有意思。夠勇氣,他竊笑著。
“怎麼?你不信?我告訴你,我連樂既然說到也必定會做到。”
史離依舊笑著。隻是,眼前的連樂一不小心踩空了樹枝,隻聽見她“啊——”地一聲,便從樹枝上摔了下去。
史離忙伸出手想去抓住她,卻隻抓到一根柔軟的白綢緞質地腰帶。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在不停地掉落,白衣飄飄,在空中如同一隻飄落的白色妖蛾子。那清雅脫俗的容顏,此時在夜色中卻有著那麼別致的韻味。
連樂順著白色的帶子一直卷身掉落,束著腰身的白帶子越拉越長,漸漸的鬆開散開,可另一頭居然是可惡的史離。她重重地摔落在地,屁股如同裂開般生疼。
“額……”樹上傳來史離的驚愕聲,隻見史離一手拿著連樂身上掉下來的白帶子,一臉愣愣地看著摔疼的連樂,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該死!連樂看見自己的衣襟已經散開,裏麵的紅色褻衣都露了出來!她的臉羞得通紅,耳根一陣陣發燙。她忙整理好服飾,雙手緊緊地握住胸口的衣襟,狠狠地剜了史離一眼,丟下一句:“你這隻色狐!”
“你這隻色狐!”
“你這隻色狐!”
“你這隻色狐!”
“你這隻色狐!”
……
史離看見連樂往木柴犬的方向跑去,然後他們倆一起消失在夜色的深處。他愣愣地望著前方的夜色,連樂的話語卻久久的在耳際回響。
她說的是,你這隻色狐!
她說他是狐,而不是人。
史離望著手中的白絲帶,他不由得捏緊了它。
夜色深了,月桂樹也漸漸融入了暮色中。他能看到眼前月桂花瓣正在靜靜地飄落,一瓣一瓣,那麼小,卻是那麼美。如同夜空中飄灑著零零星星的雪花。
他感覺自己耳邊的兩綹烏黑的頭發此時正在慢慢變白,不知道其他的頭發是不是也如此。它們在夜風中飄舞著,似乎也沾染了銀白色的月光,它們在慢慢地變成銀白色。
不一會兒,他感覺自己的眼睛也有些變化。它們有些痛,視線突然變得很模糊,看不清月色下的寧靜的重簷。慢慢的,慢慢的,似乎眼眸中有一團火在燃燒,視線也變得清晰了,卻仿佛是深紫紅色的,淡淡的瞥眼中,都能射出一道令人發悚的寒冷的紫光。
史離淡淡地笑了一聲,自己果然是狐妖麼,果然與凡人不一樣麼?他望了望眼前熟悉的府邸,從小到大居住的宅府,這一刻,卻變得有些陌生。
一陣哭聲傳來,那是回憶吧。那年還才七歲的他,在府上跟一個小丫環玩,他們就繞著那根紅漆大柱子玩。玩得很開心!可是不一會兒,那個穿著紅夾襖綠裳的丫環卻慘叫起來。
他忙跑上前去,卻見丫環用雙手死命捂住自己的眼睛,在地上痛得打滾,一陣掙紮。“你怎麼了?”他有些慌亂地叫“來人!來人!快來人啊!”
隻是後來看見那已經奄奄一息的瘦小身體變得僵硬,它直直地躺在地上,那雙他注視已久,美麗清澈的大眼睛,頃刻間如同兩顆暗灰色的黑洞,一直灼燒著他的心靈。
她的眼睛被燒焦了……
那曾是他一直喜歡看的瞳孔,此時隻剩下兩個空空的軀殼,黑暗,醜陋,甚至是恐怖。
他不禁嘔吐起來。
但是他的內心是有罪過的。那時候的他,就如今夜般,眼中如同一團火在燃燒,涅槃著。他有時候很害怕地想到,那個丫環的眼睛是不是就是被他眼中的火給燒焦的。
十多年過去了,那揮之不去的噩夢卻又泛濫起來。果真如同連樂所說,他,真的前世是隻狐妖?
史離無奈地對著夜空仰天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