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從沒有像這段時間這麼忙過。
早上起來先去挑水,挑完了中午在房間打坐修煉,晚上還要專研術算之道。整日除了睡覺的三個時辰,甚至都沒時間吃飯了。
不過他好像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每天從碧水潭到自在居兩點一線,除了睡覺就是修煉,倒也過得充實。
靈氣的推算方法也真不簡單,他研究了半個多月才找著點眉目,勉強能感應到一些低級靈氣的所在。饒是如此,他也興奮的幾天睡不著覺,靈氣以後是不用愁了,修煉的進度自然也是常人數倍,不過多時,便到了凝氣三層。
柳拔輕煙,風流雲散。一場絲雨過後的碧水潭空濛迷醉,柳葉竹尖扔掛著欲滴未滴的晶瑩水珠,耐不住寂寞的知了卻已經吱吱地叫了起來。
沈辰躺在潭邊的一塊草地之上,翹起二郎腿,嘴角叼著一跟新折的野草,吹著涼爽清風,說不出的悠然快意。
他閉著眼睛,雨後新泥混著花草的獨特香氣纏繞鼻間。仿佛回到了孩童時候,母親拉著他去芙蓉園裏看花,也是在這樣一場雨後。一想到母親,他輕輕歎了口氣,算算日子,母親離世也已經有三年了,不知她在世界的另一邊過得怎麼樣了?還是那樣的賢淑溫柔、慈祥憐愛麼?
他正發呆之際,忽然遠處傳來一陣清揚的琴音,婉轉悠遠,如聆天籟。細聽之下,更是驚異,琴曲正是詩經小雅中的名篇《蓼莪》。
《蓼莪》講的是浪子離家,那種不能侍奉孝敬父母的愧疚與悔恨的情感。與沈辰現在的心境可謂如出一轍。他坐起身來,琴音如涓涓細流,綿綿不絕,頓時感到一股莫名的悲愴淒涼襲上胸間,欲罷不能。
沈辰順手折了根綠竹,削、刺、穿、磨,不一會兒,便做成一根長約尺許的竹笛。他對音律頗為精通,因此臨時興起做個笛子也不算什麼難事。
琴音兀自不停,他估摸著其中音律節拍,橫笛吹了起來。一時間,穀中琴聲笛音並起,如流水高山,此起彼伏。穀中飛鳥走獸也為此感應,全都靜立不動,傾聽這琴笛合奏,不時發出一兩聲低鳴,聲音悲絕之至。
奏了一會,那琴音似感到有人吹笛應和一般,音調一轉,卻是一曲《平沙落雁》。沈辰以為這人有心考校自己笛技,也不多想,立馬換成一曲《陽春白雪》。兩人幕然一變,穀中氣氛一掃剛剛悲沉之態,立時變得愉悅起來。鳥獸歡鳴,奔走競逐。
過不多時,那琴音一變,又換成一曲《漢宮秋月》,音調平緩,卻不失磅礴大氣,隻是中氣稍稍不足,小巧玲瓏,竟似出自女子之手。沈辰吹得性起,笛聲一換,一曲《梅花三弄》應聲而出,猶如漢江之水,浩浩湯湯。
兩人俱是音律高手,琴曲笛音,始終對應重合,猶如出自一人之手。又奏幾曲之後,琴音忽然一止,了無聲息。沈辰撤笛凝神,想聽聽對方是不是又要奏新曲目。過了良久,無人應答,空穀之中隻有鳥叫鹿鳴,泉水悠悠,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人一般。
沈辰撫笛歎了口氣,自從離家,他還是第一次吹笛子,眼看今日似有知音,卻來去無影,不禁暗暗神傷。
他正沉思之際,忽然身後傳來一個清脆嬌柔,如撞銀鈴的聲音:“剛剛吹笛子的是你麼?”
沈辰回過頭一看,竟自呆了。隻見一個少女抱著一張琴立在那裏,一襲綠衫曳裙,如出水芙蓉一般,容顏清麗絕俗。隻是年紀稍小,不過十四五歲,身材並不凸顯,但更增一種惹人憐愛的感覺。
少女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並不說話,噗嗤一笑,坐了下來。
沈辰聽見笑聲,臉上一紅,趕忙避開她的目光,低頭說了聲“是。”一瞥之間見到少女手中的古琴,才意識到剛剛操琴之人竟是一個妙齡少女。
“你吹得很好呀,教我吹好不好?”那少女把琴隨手一放,脆生生地問道。
沈辰見她笑靨如花,吹氣如蘭,絲毫沒有一絲忸怩之態,倒是自己麵紅耳赤,頗失常態。他心中自怨自艾,麵對如此天真無邪的少女,自己卻心生異念,當真是齷齪之極。
他幹咳兩聲,道:“當然可以了,不過我有些時日沒有吹過了,技藝生疏了許多,讓姑娘見笑了。”
“沒有呀!我還從沒聽過這麼好聽的笛聲呢,花伯伯也沒你吹得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