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拜將之殤(1 / 2)

第一章拜將之殤

二爺去世的當天就成立了治喪委員會,二爺做飯很好吃,二爺護短,我大一的時候寒假回家,留了一頭中分披肩發,遭諸人嬉笑怒罵了一番,二爺說:學習好賴不在頭發長短。我去給二爺過八月節,二爺橫刀立馬端坐胡床,說:二兒呀,給我拜年來了?初一怎麼沒來呀!沒錯,二爺老年癡呆症了。

我趕到家的時候都中午了,靈堂上擺著二爺旳遺像,有些佛祖的慈祥少了悍將的雍容,嬸子給我一罐八寶粥,吃著吃著眼淚啪啪的就掉,旁邊坐了一位,沒心沒肺的勸道:至於嘛,遲早不都得去那邊嘛!我挑眼一看,哎,這就張小膘了。這娘們兒正埋頭翻一紙箱子,嬸子過來說:”張小膘我侄女,老二兒,你也過來看看,你二爺留下一箱子書,想要什麼自己拿吧。”

箱子裏邊大多是精裝本的馬恩列斯,勳章證書,還有幾個筆記本,張小膘撮著耷拉下來的一綹黃毛,看一本發黃的工作筆記,

“啥玩意?”

“爺爺這鋼筆字不賴,就是寫的有點迷糊。”

“鄭,錢,談話,”

“令,軍區後勤部防疫給水第三支隊,全力協助:”

“另,駐地等候中科院專家組”

“二號脫離群眾之嫌”

“於老......”

“勸阻當地群眾,維持秩序”

“原蘆大隊村支書李開煌.七隊社員馬二寶.一隊社員李佑煌(重傷搶救)”

“五支隊,1207開到,”

“哎,你幹嘛?我正看呢!”張小膘的眼都豎起來,我把筆記本拽到手裏了

“你再找找,我先看看。”

“尼瑪憑啥?”的虧當時這娘們兒膽還沒現在這麼肥,又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這是二爺82年到83年部隊期間的工作筆記本,大部分都是工作安排,不過從83年1月份開始,二爺帶隊執行任務,像是保護考古現場之類的,中間出了很多事。到3月21日最後一句,寫的是:高小畢業,不予晉升,金向東。貌似是個人名,下麵還劃了兩條著重線。問題是二爺也不叫這名字。二爺還沒混沌那會,酒桌上提起最多的就是自己參軍時已經4年黨齡,一入伍直接當排長,二十年戎馬卻止步於上校銜,原因據說是因為文化水平低,高小畢業與將星失之交臂......

我跟嬸子說了聲,拿走了3個筆記本,張小膘一直盯著我,問我那本子上到底寫的啥,我說沒啥,我看看抄點資料考研用,你拿的什麼,哦,帽徽,領章,我收藏,你大四了??

隨後幾天,給二爺治喪,對他的念想漸漸平息,倒是張小膘那句話起作用了,也是,遲早不都得去那邊嘛,我一邊跪在那頷首謝孝,一抬頭準能看見張小膘,某個角度看上去,這娘們兒頗有可取之處,臉蛋子是大點,嬸子說臉大了有福,因為她臉也不小;頭發稀點,膘妹後來辯稱小時候不稀;骨格厚重,我覺得更像一匹溫柔的母馬。

元三那天,我們一大家子人排著隊,像一群國軍的潰兵一樣,溜達著回家,我看見膘妹銀裝素裹,一根布條勒出軟綿綿的小腰,緊走了幾步,

“我說,你晚上有事嗎?”

“幹嘛?”

“一塊吃個飯唄!”

“咱這兩天不是天天一塊吃飯嗎?”膘妹撩了撩頭發,

“不是,就咱倆,附近有個**飯館不錯。”我諂笑道,

“你想幹嘛?”

“我能幹嘛,咱不是親戚嗎,雖然沒啥血緣關係,生分了也不好,我媽說當年,就是你媽帶著一群紅衛兵抄了我姥姥家,她最寶貝的一副猴騎車撲克牌被抄走了......”

正說著,後麵開過來一輛破捷達,我次兒咧,就這種一個屁眼噴煙的半殘疾車,真有臉開出來,有一遝沒一遝跟膘妹煽呼的時候,那車停了,下來一個穿灰色夾克小個子司機,走到我跟前,

“勞駕,請問這是鄭士燕老爺子後事?”

“嗯,是啊,你是?”

“哦,等下”說完,灰夾克回身,打開車後門,衝裏麵小聲說了幾句,然後手護住車頂,

車裏走出的人,一看之下讓人不覺自失,豹頭燕頷,獅鼻虎目,兩條劍眉戟張如霜,腰板倍直,一身草綠色軍裝,頗有不怒自威之勢,朝我過來的時候,張小膘捅了捅我的腰,低聲說:你能再猥瑣點不?這尼瑪就是傳說裏的官氣,我心想也就是一老頭子罷了,我至於嗎?

“小夥子,你是鄭部長的?”老頭兒勉強咧開嘴,露出綿羊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