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我竟傻乎乎的問他:真的?
他神氣的點頭:那還有假,這泉水可保留了一千八百年,你要是想喝,我來給你打!說著,他便伸手去拿擱置在井水一旁的撈子,撈子上方,用鐵絲係著一個塑料瓶。
我沒有吭聲,隻看他將水打上來,我掏出包裏的礦泉水,把它倒幹淨,隨即寶貝一般,將這泉水倒入了礦泉水瓶中。我沒有喝,隻是捧著這水,暗自思量,我的孔明,他若飲過這水,我可否從這泉水中,嚐出他的氣息。那老伯見我不喝,又說:我看你不像是來旅遊的,是有其他目的的吧?
來緬懷我的過往,來憑吊我的千年,算不算是有其他目的?
可我沒有回答,隻是微微一笑。
他也笑,說:現在這個茅廬,根本就不是諸葛亮的茅廬,我帶你去真正的諸葛亮的茅廬!
我一聽這話,心中激蕩起來。諸葛亮的茅廬遷了址,怪不得我對方才看過的茅廬絲毫沒有記憶!我連忙對老伯說:好的好的,謝謝你!
於是,我就這樣跟著步履蹣跚的他,走到了一處雜草叢生,荒無人煙的地方。而旁爆竟是明朝襄簡王的墓碑。
老伯說,這襄簡王覺得諸葛亮草廬的風水好,所以拆了他的草廬,遺命將墓碑建在這裏。我循著小路走去,看見一塊破損的石碑,上書四個大字:草廬遺址。
草廬遺址,草廬遺址。
兩千年前的草廬,終究隻剩下一個遺址。我的回憶,我的千年前細碎的片段,就隨著襄簡王的一聲令下,而渺然無蹤。伸手往空氣中抓了一把,期盼能抓住我們五人在隆中嬉笑打鬧的殘影,卻終於明白,我的手,無論如何,也再不能從這裏,穿越兩千年的屏障。在這個時空的另一個平麵裏,諸葛亮也許正與他的友人閑聊下棋,熟讀《左氏春秋》,或許,我也正在一旁,好奇的偷窺著他們鏖戰棋盤,攻城略地。
可如今,我正備受著思念的煎熬,站在這竹林滴翠的新草上,兀自緬懷。
往前走了幾步,幾乎已經看不到路。
草廬,終究不再。
我惶然的在竹林中轉了一個圈,淚水,忽然湧上了眼眶。
就是這股味道,就是這種感覺。孔明,孔明,我回來了!可是,你……在哪?
你看到我了麼?你能感受到我麼?
我眯起眼,朝竹林深處望去。我不敢再往前賺怕驚擾我最後的一絲希望,怕驚擾孔明的最後一絲氣息。
那裏,迷迷蒙蒙的,似有一層水霧,若有若無的飄過。
恍惚間,我依稀看見,諸葛亮就在前方,驀然回首,淺笑如常。而我們,從來從來,沒有分開過。
他的發上緞帶隨風揚起,他素白的衣衫禦風攢露。
他笑著,看著我,默然不語。隻是一個回眸,千年的曆史,千年的戰戮,千年的爭奪,便在刹那間化為煙塵,盡數消失。
天地間,隻剩,我和他,兩兩相望。
孔明!我踉蹌一步。
然而,這個身影,就在我急急逼近的那一刻,飄然消失。
不見。
臉上,仍留著我喜極的淚水。
滴答,滴答。
孔明……
晚風來了,木葉隨風低鳴。我竟不願離去,徑自站在這雜草中,感懷他的淡淡墨香。
他,可還會回來,看我一眼?
如果,我將來注定隱居,那麼,我將在此搭起一個茅屋,終日與新竹小鳥為伴。也許哪一天,我便能看見,他捧著一籃菊花,淺笑盈盈的出現在我門口,低喚:茜茜。
沿著他的足跡轉了一圈,最終回到家中。我突然間,愛上了萬芳的《戀你》,於是,家裏,一遍一遍的,放著這首歌,一遍一遍的,我跟著它,輕聲哼唱……
想要長相廝守卻人去樓空
紅顏也添了愁
是否說情說愛終究會心事重重
注定怨到白頭
奈何風又來戲弄已愈合的痛
免不了頻頻回首
奈何愛還在眉頭欲走還留
我的夢向誰送
離不開思念回不到從前
我被你遺落在人間
心埋在過去
情葬在淚裏
笑我戀你戀成顛
情願夢醒成空偏又多折磨
隻見紅顏消瘦
是否說癡說狂終究會淚眼婆娑
注定不能重逢
離不開思念,回不到從前,我被你遺落在人間……
心埋在過去,情葬在淚裏,笑我戀你戀成顛……
孔明,孔明,若有來世,可否請你握緊我的手,可否請你聽我說,讓我們在這萬丈紅塵中,好好相愛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