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單身是一種罪,不嫁人是社會毒瘤、家庭包袱。
許棲遲進入二十八的時候,父母徹底急了。她開始了特別頻繁的相親,幾乎下了班水都喝不上就要去相親了,流水線一樣,來來去去也相了上百人。
在這樣疲勞轟炸之下,許棲遲實在忍不可忍,想了個很不是辦法的辦法——找個男人假扮她男朋友,逃避相親。
這想法雖然不能一勞永逸,但是至少能緩解她目前的困境。在篩選了不少人之後,秦子歸進入她的視線。
秦子歸是許棲遲的高中、大學同學。不太愛說話,但是一直對許棲遲照顧有加。讀書的時候很多人喜歡秦子歸,但秦子歸不太愛搭理人,獨獨對許棲遲挺例外。很多人說秦子歸喜歡許棲遲,有段時間許棲遲也這麼以為。但由於兩人曾發生過一些事情,所以許棲遲對秦子歸有點抗拒。尤其在男女關係上。
大四那年,許棲遲認識了雷修文,雷修文是一名剛入職的警察。神神秘秘的,有時突然出現,有時消失無蹤。
雷修文人高馬大,幽默風趣,許棲遲和雷修文在一起五年,從二十一歲到二十五歲。兩人談婚論嫁,連房子都看好了,雙方父母湊好了首付,不出意外,兩人將會共同承擔今後的生活,生一個像鼻子像雷修文嘴巴像許棲遲的兒子,周末跟雷修文一起打籃球,讀一中考北都大學。
兩人是這樣規劃的。
那時候許棲遲是個幸福的準新娘。每天在各種新娘論壇泡著,向前輩們取經,要把婚禮辦得實惠經濟又不失感動。
直到……直到雷修文的遺體被送回北都。
身中六槍,致命的是左胸房的那一槍。
許棲遲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覺,若不是父母陪著,她就要陪著雷修文去了。
五年來很多疑惑都被解開,為什麼雷修文對自己的工作不願多談,從不肯跟許棲遲合影,一直拖著不和許棲遲領證。
不是他不愛許棲遲,隻是他太愛許棲遲,始終害怕有一天會留下許棲遲一個人。他不忍心。
這五年,他和許棲遲提過好幾次分手,每次都是許棲遲哭哭啼啼地求他和好。
愛是奇怪的東西,雷修文明知道不該,卻還是向她靠近。
他向領導打了報告,他要退出一線,調去做普通的民警,他要結婚了,他要對許棲遲負責,用生命負責。
是上天注定嗎?最後一次任務,卻不想身中伏擊,為了救剛入職的一個年輕小夥子,雷修文犧牲在一線。
甚至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不知道鮮血流盡的那一刻,他到底在想什麼。
出任務之前,雷修文給許棲遲發了一條短信,那麼幸福地寫著:棲遲,等我回來娶你。
可他卻沒有回來,也沒有娶她。許棲遲想想都心痛難忍。
雷修文剛走的時候,沒人逼她忘記。她一個人療傷,傷口結了痂,卻怎麼都不會痊愈成從前的樣子。之後她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隻是她不會愛了,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讓她流連駐足,她想,就這樣過一生,也挺好的。
可父母不能放任她如此。一兩年後,父母開始催促她談戀愛,像正常女人一樣結婚、生子。
就像許棲遲媽媽說的:“你再愛雷修文他也已經死了,他死得其所,是烈士是英雄。你呢?這麼熬著你覺得雷修文會高興嗎?”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但她知道相親絕不是她要的。
大齡剩女許棲遲找到了一直很照顧她的秦子歸。和雷修文戀愛的五年,和秦子歸的聯係一直沒有斷,但也並不緊密。
秦子歸得知許棲遲和雷修文談戀愛也是在很偶然的情況下。那天秦子歸買了花站在許棲遲樓下,許棲遲和雷修文手牽著手出現。
秦子歸遠遠看了許棲遲一眼,許棲遲也遠遠看到了他手上的花,嚇了一跳,以為是要送給自己的。
正尋思著怎麼和雷修文解釋,秦子歸就上來問她:“你能不能幫我叫林敏敏下來?”
林敏敏是她們係的係花,長得漂亮人有點驕傲,沒想到秦子歸喜歡這一款。
許棲遲像聽了天大的八卦一樣屁顛顛上樓替秦子歸叫人,甚至都忘了和雷修文說再見。
秦子歸當然是抱得美人歸,但是聽說他倆沒有在一起多長時間秦子歸就被甩了。這讓一直以“媒人”自居的許棲遲還有點內疚了。
後來畢業了,兩人聯係少了。前幾年許棲遲決定要結婚,在qq上特別幸福地對秦子歸說:
那時候秦子歸不在國內,他很久沒有回信,再回是好幾天以後。
他說:
……
想到這些,許棲遲猶豫良久,還是鼓起勇氣給秦子歸打了一通電話,她說:“秦子歸,那時候你叫我困難找你幫忙,這會兒我有個忙你能不能幫幫我?”
麵對她荒唐的要求,秦子歸幾乎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許棲遲把秦子歸帶回去見父母。優秀的秦子歸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許家父母的肯定。
兩人“戀愛”一年多,這一年多許棲遲過得尤其平靜。不用相親,日子過的愜意了許多。秦子歸一開始是被許家父母“盯著”接送許棲遲,之後成了習慣。每天都開車接送。下班了兩人也一塊在北都吃吃喝喝。
那狀態,倒像是真在一起了一樣。
秦子歸是個稱職的“假男友”,記得許棲遲的生日,她爸媽的生日。逢年過節他禮數從來沒有落下。情人節聖誕節什麼節的,他總給許棲遲買禮物,說他二十四孝也不為過。
許棲遲永遠都記得那一天。還沒下班,秦子歸來到她工作的銀行。拿著兩張定期存折,三張儲蓄卡,一張信用卡,從櫃台窗口遞給許棲遲。
許棲遲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他咧著嘴笑,兩顆虎牙露出來,看上去幹淨而好看,像青春電影裏那種癡情熱血的高中生。他眼神是那麼清澈,瞳孔像墨石一樣黑,那麼直勾勾地看著許棲遲,許棲遲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問他:“你要辦什麼業務呢先生?”
秦子歸拿出一個戒指盒,裏麵嵌著一枚精致的戒指,隔著銀行櫃台的玻璃,他對許棲遲說:“許棲遲小姐,這是我全部的存款,我的身家性命,還有我的心,我要存定期,一輩子不取,你能替我妥善保管嗎?”
他話說完,平時要好的幾個同事突然歡呼起來。這顯然是一場有準備、有策劃、誠意十足的求婚。
周圍好多人圍觀,許棲遲麵露尷尬,她瞪了秦子歸一眼,小聲說:“我爸媽又不在,不用裝。”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銀行大堂靠在許爸爸肩頭感動痛哭的許媽媽。她立刻心領神會。馬上笑眯眯地把戒指拿過來,戴在自己手上。
眼淚她是擠不出來了,但她還是假模假樣地說:“我不給你存,但我會替你花,也一輩子不還了。”
那是一場詼諧而又別開生麵的求婚。在所有同事和父母的見證下,許棲遲接受了秦子歸的“求婚”。
事情後來為什麼會失控成那樣。許棲遲想,一切起因都是這場無厘頭莫名其妙的求婚。
在父母的壓力和念叨之下,許棲遲和秦子歸一起去了於江江的公司。
許棲遲也是在那一天和秦子歸徹底鬧翻的。
父母回家後,拿著婚策的宣傳單,一直隱忍的許棲遲終於徹底爆發,她指著秦子歸的鼻子問他:“秦子歸,你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當初說好的父母要是逼婚你就甩了我,為什麼你出爾反爾?求婚是怎麼回事?這結婚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