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離情(一)(2 / 2)

在殿外吹了會子風才回到殿裏,曹應田已經端了糕點過來,皇帝正拈了一塊嚐試,聽她回來,抬起臉來看她,挑眉笑道:“去哪裏了?”拂影晃了晃手中的一簇白玉蘭花枝,笑道:“看那花開得好,順手摘了一枝。”皇帝才見她手裏一簇花枝上大大小小的花瓣如霞般在她髻邊綻放,她在花間淺笑盈盈,果真麵如桃瓣、目若秋波,不覺笑道:“確實好花。”隻朝曹應田道:“取朕那青花纏枝的花瓶來。”曹應田隻是一呆,那是新進的貢品,尚屬禦用,這樣一來卻是大大的僭越,正在猶豫,抬眼隻見皇帝不悅的皺眉,忙應了是,將那白玉蘭從拂影手裏雙手捧了過來。

低眼隻見皇帝似在看科舉的折子,不由笑道:“才子們牛刀小試,以筆峰爭天下,我若是男兒,便也去了。”皇帝見她抿唇淡笑,眉宇間竟似成竹在胸,不覺心中一動,笑道:“女人又有何妨,你倒寫來試試。”拂影見他似笑非笑,一臉戲謔,也不說話,隻回到案上拿出一幅卷軸,皇帝笑著接了,打開來看,卻是神情一怔,許久都未說話。

殿裏靜的似能聽到那白玉蘭安靜花開的聲響,她盯著皇帝明黃的袖角,上麵繡著細微的水浪翻滾,寓意“一統山河”“萬世升平”,她眸中不覺浮現淡淡的冷凝,隨即低低一歎,緩緩開口:“天子用人,自是以德為主,以武為輔,天子應心胸豁達,獎罰有度……”她有意無意抬眼看他,低聲道:“以武征服,表麵順而內不服,以德服人,百姓皆擁之,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便是如此了。”

皇帝隻將那卷軸放下,以手附字,神情複雜冷峻,隻閉了目半晌未動,拂影不由抬眼看他,他卻突睜眸笑了,將那卷軸緩緩收起來,笑道:“朕給那些個大臣們拿去看看,他們定不會猜到此為女子所寫。”拂影隻淡淡一笑,起身去擺弄那瓶中的玉蘭花,皇帝目光隨著她的身影移動,一眼瞅見候在門口的曹應田,抬眼示意,曹應田忙走過來,皇帝看了拂影一眼,壓低聲音道:“那東西分發了麼?”曹應田忙道:“皇上,還沒到時候呢。”皇帝微微不耐煩地擺手:“提前發了吧。”曹應田隻是一怔,低聲應道:“是。”便躬身退了出去。

拂影隻專心擺弄那玉蘭花,鬢間垂落幾縷發絲,在白皙的頰上落下一道淺影,隻如春日裏淡略的花陰,皇帝看得出神,起身走到她身邊,盯著她耳上的玉蘭淺影,低低道:“朕也曾想過要做一個好皇帝,可是……已經晚了。”拂影擺弄得出神,卻是沒有聽見,一時花香清淡,仿佛滿屋子裏都染了玉蘭香,她眸中卻是一片澄澈通透,隻如手上幽幽的碧翠,皇帝眼眸一沉,嗓音沉在喉間,啞著嗓子低低喚她:“拂影。”

她不由微詫轉過臉,他已失神的俯身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