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狂沒有直接回他的話,而是繼續盤點起秦家近幾年害死的人,“那夏左相一心終於蕭氏皇族,因見著秦家的勢力日益見長,又見著你祖父與你父親以聯姻的方式,拉攏了許多的權貴,所以便生生的拆散了自己的兒子與養女,硬是把養女下嫁給了信陽侯,後來便惹惱了你父親,被陷害入獄,夏家長子也被發配到這絳州來,還有宋大人,衛巡撫,這些人哪一個不是秦家所害?”

突然重擬這些舊事,秦疏狂突然覺得,夏祁然是那麼的可憐,因為他父親的忠心,而生生的毀了他與夏楚楚,不止是他過得人不人,鬼不鬼,連同那夏楚楚也生不如死,便是兩個親生的孩子,她也無心撫養,從而又導致了兩個孩子失去了母愛,而引起這一切惡性循環的主導線,都是秦家。

秦長離的下意識的朝身旁的柱子靠去,“怎麼會這樣?”秦家怎麼能這樣?

凡事個什麼事情,都需要一個過渡期,所以此刻秦疏狂也沒有逼著秦長離,而是沉默了下來,讓他安靜些時間。

良久,湖麵的霧氣越來越大,隨著夜深這外麵也更加的變得冷了起來,秦疏狂便是抱著手爐,也覺得寒冷。

“姑姑,你此番約我來此,怕不止是想要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吧!”秦長離抬起頭,打量著秦疏狂,他想知道,他這個姑姑到底還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嗯,我此番來,為的便是攔住你。”秦疏狂把自己的目的直接告訴他。

秦長離反應過來,不由得有些懷疑的看著秦疏狂,問道:“是那容華王讓你來的?”難道姑姑真的要幫著別人?

“是我自己來的。”秦疏狂解釋道。

“姑姑,不管怎麼說,你都是秦家的人,太後的旨意想必你也聽說了,那……”秦長離話還沒說完,秦疏狂便打斷他的話道:“此刻咱們先撇開這秦家的身份,我且問你,你是真的想看著百姓繼續受苦,尤其是這邊關的百姓,日日夜夜枕著刀劍入眠,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你忍心他們在這樣過下去麼?”

如果這戰爭真的是因常雲公主被太後和秦家害死而起的,那麼此番太後想要在與魅王和解,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若是自己這個時候在與鍾子封爭鬥的話,豈不是讓魅王撿了一個大便宜,到時候受苦受難的,還是百姓,至於秦家還太後,遠在上京城,自然是受不了半分的威脅。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有些垂頭喪氣的,“姑姑的意思是,要攔住我與鍾子封交鋒,而去援助他們麼?”他知道,鍾子封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斷然是不會把他手裏的兵權交給自己的,所以他若是執意按照懿旨辦事的話,與鍾子封必定會有一場惡戰。

可是這樣自家人打自家人的事情,他真的做不出來。

然卻見秦疏狂搖搖頭道:“不必,如今那魅王已經答應了退兵,這十萬大軍,隻要呆在這裏不動便可。”

“退兵?”秦長離有些吃驚,隨之問道:“他的條件是什麼?”無緣無故的,他怎麼能平白退兵了呢?若是他沒有猜錯,定然開了不小的條件。

秦疏狂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秦家的一個人頭退兵五裏。”想必是她真的不是秦家的人,與秦家又有著那麼多理不清楚的仇恨,所以她說著話,一點也不動容,畢竟事不關己。

“一命退兵五裏?”秦長離這一次竟然沒有半絲的震驚,還是因為他今日知道的事情太多,所以此刻聽見這件事情,已經沒有半點的吃驚了,隻是喃喃的重複著秦疏狂的這話。

若一切都是因秦家而起,那麼現在秦家能換取百姓安寧,秦家又能有什麼理由拒絕呢?他日種下的苦因,今日來收惡果!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的。

秦長離的眼神,一下子似乎渾濁了許多,側目看著秦疏狂,“姑姑,你所言若非假,那麼這些就該由著秦家來承擔!”

秦疏狂一怔,反而有些詫異的看著秦長離,難道他想自盡?連忙道:“他的條件雖然如此,但是秦家之人,那不參政的,不知情的多去了,便如你,便如若柳,你們隻是掛了一個秦家的名號而已,並未參與過秦家的任何行動,何況魅王也不是真正的那麼殘暴不堪,非要把人趕緊殺絕。”

“姑姑不必解釋,便是許多的事情我等不知情,可是到底是身流秦家血脈,如今父母有罪,自當我這小輩來還。”秦長離的眉頭舒展了不少,似乎一下就參透了生死一般,不過這樣反而叫秦疏狂有些不安。

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把這秦長離列入要名單裏頭,如今這秦長離卻是做出一派父債子償的態度,不由得心生惱怒,一把抓住秦長離的領子,“壞人就是你們這種自以為孝順的人縱容出來的,什麼父債子償,統統都是不成規矩的,若是父親殺了人,都是要兒子去承擔的話,那個殺人的父親還有何懼,反正自己不必受罰,一切有兒子來承擔。”

真是該死的愚孝,想來還是他們那個時代明智多了,最起碼不會有這樣兒子代父親坐牢的事情發生。

手中一直抱著的手爐因此她太過於激動,兩手揪起秦長離的衣領,已經滾到了腳邊,弄玉見此,連忙上前去拉過她,“主子,您冷靜些。”向來都在聽小主說容華王說衛統領說侯爺說夫人性子相當的急躁,說不清楚的時候就要動手,如今自己總算是見識到了,竟然因一時著急,上前就抓起男人的衣領說教,好在這個秦長離怎麼說都算是夫人的侄子,算不得什麼陌生人,不過若是換了旁人的話,不知道侯爺會是什麼態度。

秦長離有些被秦疏狂的這動作嚇到,一時間倒是傻住了,不過她的話,自己卻是聽進去了,也並非無禮,人雖然是要盡孝道,但是自己這麼代替父親祖父受過,隻會縱然了他們繼續害人。

可是,自己身為兒子,怎麼又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呢?心裏各種矛盾交雜著,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疏狂見他不語,手也被風吹得僵了起來,方恨恨的把他放開,“父母雖然是有生養之恩,但並不代表你的性命都是他們的,何況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你也是有你自己的人生,難道你就不想有朝一日,安安寧寧的過自己的日子,家中有賢惠的妻子,可愛的孩子麼?”秦疏狂是想提醒,他不是還有一個牽掛的瑤姑娘麼?

果然,秦長離想起了那宋瑤,但是隨之想到她已經被人贖走了,自己與她也隻能算是鏡花水月。

何況她的心裏也沒有自己,有的隻有對自己的因冠著秦姓的恨!但是,他的心裏卻是舍不得她,這些年自己看得到她過的是個什麼日子,賣笑求生!

如果不是因為父親害了宋家的話,也許此刻她還是大家閨秀的身份,如今說不定已經嫁了一個優秀的夫郎,有著自己可愛的孩子,慈祥的父母,一家人幸福的生活著。

倘若,自己能給她這些,該多好。

而現在,他就有著這麼一個機會,隻是怕她不肯給自己這個機會。

秦疏狂見他已經動心了,便繼續勸導道:“你想要對父母盡孝,那有許多的法子,與其莫名其妙的去死,倒不如活著多替他們積些陰德,若真的有地獄天堂的話,也叫他們往生之後好受一些。”

秦長離腦子裏一片淩亂,隻向秦疏狂道:“姑姑先容小侄冷靜冷靜。”

時間也不早了,而且方才自己一時弩莽砸壞了手爐,此刻在這湖心小亭,還真是冷得很,便道:“即然是如此的話,你先回去吧,明日不過是怎麼想的,都給我答案。”

秦長離點點頭,看了秦疏狂一眼,“姑姑現在是在哪裏落腳?”明日自己到哪裏去找她?

“哦,我明日會去你驛館裏找你就是。”開玩笑,自己現在怎麼能把落腳之處告訴他,這不是自找麻煩麼?

頓了頓,秦長離最終是閉上了嘴,隻向秦疏狂行了一禮,“那小侄先回去了,姑姑路上小心些。”

在說這宋瑤,自從那秦長離時時出入她的香閨之後,便在也沒有幻想過有朝一日會有敢來贖走她。

可是今日,是父母大人天上顯靈了麼?當她媽媽帶著那個要贖走她的男人進來,她就愣住了,這個男人,她曾經見過,那時候宋家尚未被秦家所害,她還未曾及笄,不過卻是見過這個男人,那時候他是儒風書院的瀟灑才子,父親日日掛在口中的奇才,還說他日他定然會成為國之棟梁。

可是,沒想到他棄文從商,雖然如此,到底是奇才,便是白手起家,如今卻是商業之中的帝皇。

從先前到此刻,怎麼出洛陽樓,與他到這別苑之中來的,宋瑤都不知道,一路隻覺得自己墜入了夢幻之中,此刻坐在房間裏,嘴角忍不住的細笑起來。

“姑娘,那公子可生得真好。”說話的是她的貼身丫頭喜兒,此刻見著自家的姑娘那神情,自己還是頭一次看見,又想起那替姑娘贖身的公子,像是一個神仙般的俊魅人物,那眼睛便是隨意看你一眼,似乎也能將人醉倒一般。

臉上一陣羞怯,嬌嗔著罵了喜兒一聲,“你個死丫頭,知道個什麼呀,何況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身份,人家又是個什麼身份。”

喜兒嗬嗬一笑,“奴婢自然知道自己是個身份,可是姑娘不同,如今那公子又親自把姑娘贖出來,想來對姑娘自然是不一般的。”

對於信陽侯為何贖自己的事情,宋瑤在心裏也猜測了不少原因,但卻都沒有一結果,如今聽見喜兒的話,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起來,想來連喜兒這樣的小丫頭都看得出來,信陽侯是對自己有意思才替自己贖身的,那麼便真的是了,一時間喜形於色,忍不住向喜兒得意的問道:“你知道他是個什麼身份麼?”

“應該很是有權利的吧,若不然怎麼敢去惹秦將軍呢?”喜兒猜想道,眼前隻浮過那公子俊魅迷人的臉龐來。

宋瑤一臉難掩的喜色,“我家原來還未落難之時,曾經見過他,那時候他還是個小侯爺,如今已經順利的繼承了爵位。”

“竟是侯爺?”喜兒顯然沒見過這樣身份尊貴的人物,一時間眼睛瞪得大大的。

宋瑤接道:“正是呢,他就是堂堂的商業帝皇,信陽侯爺!”說這話之時,宋瑤的下巴下意識的抬高起來,似乎自己的身份一時間也尊貴了許多。

不過想來也是,信陽侯如今喪了妻子,家中雖是有幾房妾室,可是男人常年在外奔波,如何把那些女人都帶在身邊,如今自己不正是有機會麼?若是能搶著那些妾室的先機,先給侯爺生下一兒半女的,那麼自己以後就及其的有可能成為侯爺夫人。

喜兒被這身份嚇著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隻樂嗬嗬的拉著宋瑤的手,趕緊的巴結著,“姑娘,您以後若是得了好山好水,便不能棄奴婢於不顧。”

宋瑤看了喜兒一眼,窯子裏的女人,便是伺候人的丫頭,那都是有幾分姿色的,而這喜兒更是相貌不俗,當日她本是要被開bao了的,隻是自己看著她,想起了昔年的自己,所以起了善意,把她收作貼身丫頭。

可是這丫頭心高氣傲,借著在自己這個花魁的身邊,總是在尋覓著那些權貴男人,如今有了信陽侯這樣的出色男子,她豈會放過。

隻是,卻又不能把她打發走了,怎麼說此刻自己眼下剛來這院子裏,人生地不熟的,又沒有一個半個的心腹,說到底還是得仰仗著她。笑了笑,將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腿上來,好生親密,“你說的這是什麼胡話,咱們倆是一起同甘共苦過的,如今有福自然要一起想。”

喜兒聽了這話,心裏的擔憂也少了幾分,如今知道了這俊魅男子的身份,心裏更是打定主意,怎麼也不能把這人錯過了,何況姑娘也已經說了,有福同享。起身來,像是想到了什麼,“姑娘,你且好好的休息,奴婢去吩咐人給你準備沐浴的水,在找些香來點上,晚上侯爺回了,也好……”

“你個死蹄子,在胡說個什麼!”宋瑤沒等她的這話說完,便嬌聲罵起來,不過心裏那個興奮,突然發現自己有些緊張起來。

跟在身邊伺候的時間也不短了,喜兒自然知道自己的姑娘已經默認了自己的話,便退下身去,到院子裏見著一個婆子,便連忙招呼過來,笑眯眯的喚道:“這位媽媽,我這裏有件事情要麻煩你。”

這婆子認得這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是主子帶回來的那個小姐身邊伺候的,想著侯爺交代過,要好好的伺候這位客人,因為她們是夫人的客人,所以自然是不敢怠慢,見著這小姑娘嘴巴又如此的甜,便笑道:“姑娘有什麼吩咐盡管說,主子那裏說了,不管短缺了什麼隻管說,金銀也好,首飾也罷,裘子衣衫都隻管說,老奴這立馬就去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