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勒勤勞勇敢的祖先不但在大山之中安了家,更在兩隻狼耳之間的深穀裏建起了一道用巨石壘起雄闊壯偉的城牆。
城牆起自穀底,一直往兩旁延伸到半山腰處,沉默矗立在這莽莽群山的暗影之中,不知曆經了多少歲月。
可今夜,沉寂了不知多少年月的七連山,注定不再平靜。
哦哦哦嗚---嗷---哦哦哦嗚-------
一聲聲淒厲的呼號忽然自古牆之外極為遙遠的大山深處傳出,在狂風的護送下撞開了城牆掩映下的黑暗,再沿著冰冷的城牆不斷的滲入了仍在沉睡的大地之中,滲入了那更深重更純粹的黑暗世界。
跋勒村,馬苦祖祠。
此時的老巴桑早已經不再狂舞不休,而是雙手過頂的伏拜在冰冷的石塊鋪就的地麵上,一串串古怪僻澀的音節正從他低沉而沙啞的喉間不斷的蹦出。隨著音節的頻率越來越低沉緩慢,老巴桑也慢慢的抬起頭站了起來。
在他正前方的牆壁上嵌有一方小小的神龕,借著屋內幽幽的烏光可以看出神龕之中供奉的既不是東方的佛道之祖,也不是西方的聖母基督,甚至可以說,什麼都不是。
那隻是一塊頭骨,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個完整的野獸的頭骨,若是石頭看得到,就會發現,這個頭骨跟他手中的“狗骷髏”幾乎完全一樣。說是幾乎,是因為這個野獸頭骨的顏色,是青碧猶如帝王翡翠。
此時,老巴桑正跪在神龕前,進行最後的獻祭。
他用來祭祀那塊頭骨的獻祭也不是香火肉牲,而是血,來自他雙手食中無名三指傷口處正源源而出的猩紅的人血。
老巴桑的雙手不停的在獸骨上反複磨蹭著,幹枯的手皮、肉絲一層層的被磨碎,和著滲出的鮮血稠糊的塗滿了整個獸骨頭顱,隨著鮮血的不斷滲入,獸骨的顏色一點點的變深,從青紅到青紫青黑最後變成烏黑。。。。。。
嗚--嗚---
狼耳山下,一聲幽咽綿長的嘶嚎居然而起!這一聲嗥叫已經不再縹緲不再模糊,也不再遙遠,因為它就出自那道古老城牆的地下。
喀,喀,喀,隨著一連串的仿佛狗咬骨頭一樣的聲音的陣陣暴起,在古牆根部的地麵上,一個似人也似獸的奇形怪狀的生物緩緩的冒了出來,隨後象是正在烈火中煎熬的野獸一般,在地麵翻滾著,掙紮著。
那時時高昂而起的頭顱象一隻似乎正在向蒼茫的夜空嘶嚎蒼狼,即便是無聲無息也給著冰寒的黑夜平添了一分瘋狂的厲烈。
老巴桑放在獸骨上的雙手已經不是在撫摸,而是變成了撕,扯,砸,此時此刻他的雙眼早已經不是平日裏那種風燭殘年樣的渾濁,而是殷殷如血般淒厲的紅。
他的表情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肅穆莊重,獰厲而扭曲的唇角和額上條條如蚯蚓一般蜿蜒蠕動的青筋,讓他的表情詭異的足以嚇退來自地獄的惡鬼!
阿裏馬苦!
阿裏--馬苦!
阿--裏--馬--苦--!
嘶吼如獸的狂風終於戛然而止,山坳裏的跋勒村再次回到了恬然的安睡之中,隻有力格卓圖仍然輾轉難眠,他悄悄的起身穿好了衣服出了門,拔了門口那奇跡般沒有在狂風中熄滅的火把,一步一步向村尾最高處那代表著擁有族裏最高權利的族長居處走去。
……
老巴桑表情呆滯的直挺挺跪伏在神龕前的地上,眼裏詭異的妖紅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雜糅著痛苦和恐懼的複雜神色,顯示著他此刻內心正湧動著激烈的狂潮。
神龕上,那已經飽飲了他鮮血的獸骨上那對空洞的眼眶裏,正慢慢的出現了一種好似熒光狀如琉璃一般的飽滿晶瑩物體,在隨著他心跳的悸動明滅不已,漸漸的由米粒般小小的一點變成了嬰兒拳頭一般大小,從蒙朧的血紅慢慢轉成清晰的妖異的青藍,又轉赤金,終於充塞了骨框變成了一對沒有瞳孔的獸眼。
一青藍,一赤金。如魔如妖。
=======================
PS:趕在12點前回來發了這一章,然後又回頭做修改。還算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