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令人心悸的靜。
就像是進入了一張老照片,明明能夠感覺到風的力量、風的冷,卻偏偏沒有一點聲音。那些樹枝放佛忽然間都變成了死的、鐵的,在如此強勁的風中居然不動不搖。
隻有軍靴厚實的橡膠大底踩在枯葉裏的噗噗聲、踩斷幹枝的哢哢聲,伴著石頭亢奮狀態下特有的略帶神經質的喃喃低語聲,在這種詭異的靜寂中交錯出一種奇異的韻律。
唐戈的呼吸很穩,心跳很穩,腳步也一直很穩。
石頭握著工兵鏟的右手心開始發熱,濕潤,自語聲越來越低,直至雙唇緊閉,雙眼卻越來越亮。
兩人沉默著,不再笑鬧交談,除了走路外,任何可能浪費體力、精力的事情都默契的終止。麵對未知,僅有勇氣顯然是不夠的。
逢溝越溝、遇梁翻梁,不繞路不變向,兩人始終抬頭盯著狼耳山一直向前走,半個小時後,二人終於從狼耳山的一側繞了出來,在兩山之間站定。
此時,在他們身前,原本應該是一條山穀的地方,矗立著一道由數不清的大塊巨石壘起、數十米高的巨型城牆。
盡管兩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真正確認這樣一個近乎奇跡的、卻從未被世人所知的人工建築就這樣突兀的用這樣詭異的方式擺在麵前,兩人仍舊被深深的震撼了。
夜空浮幽,星繁如粹。漫空翻卷的烏雲竟不知為何一卷而空,風過疏林、殘葉翻卷,這一路來那令人感到無比壓抑的靜寂忽然間就消失,仿佛被施了魔法的風景畫忽然變成了真實存在一般,一切都遽然的鮮活起來。但是這鮮活卻不能讓人心安,反而讓人越發的為這種詭異的情況所震懾。
嗚--噶---
驀然間,一道尖利尖銳入耳卻尖酸恐怖的嘶嚎聲突兀而起,唐戈和石頭幾乎是完全靠著本能在那聲音剛剛傳來的一刹那便抬手捂住了耳朵,盡管如此,卻依然如魔音貫腦一般被那聲音刺得頭痛如裂、眼冒金星,一時間連身體都微微的有些搖晃,兩人不約而同的仰頭狂吼,以減輕腦部的壓力,而二人眼中的巨石城牆也仿佛活了過來,忽遠忽近不斷搖擺著,宛如盤亙無數歲月的遠古巨獸挾著無盡威壓遽然蘇醒……
。。。。。。
。。。。。。
那魔音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是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兩人仿佛經曆了一場生死戰鬥一般,頭臉上汗水宛然的跌坐於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唐戈還好一些,那把八一刺好歹還攥在手裏,石頭哥的兵工鏟卻早就被丟到了好幾米開外的地方。好在一聲之後,那聲音便沒有再出現。城牆自然沒有活過來,不但如此,甚至連之前那種詭異的感覺都消失掉。
之前兩人一直被那種古怪壓抑的感覺籠罩著,除了一腔憤懣並沒有太明顯的感覺,但是此刻出了一身白毛汗之後,卻忽然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就像是被悶在罐子裏關了許久,終於砸破罐子重返生天的輕鬆和愉悅。
當然,這愉悅說的是感覺,卻並不是他們的心情。恰恰相反,兩人此時都已經明白,之前他們一直都被某種詭異的東西影響到了精神、思維甚至是情緒,若不是那一聲尖嚎將那種詭異氛圍蕩滌一空,天知道兩人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兩人坐了半天,並沒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出現。於是爬起身來,開始打量麵前的城牆。兩人聽得清楚,那聲音最初好像就是從城牆裏麵傳來的。
......
沒有城門,沒有雉堞,根本看不出上麵是尖是圓是平頂還是留有牆道。
兩人來回踱了幾趟,連條裂縫也沒發現。
唐戈氣悶的踢了一腳石牆,咬牙說道:“這他媽就算是城牆,也是非主流的貨色。”
石頭反而沒有什麼煩悶情緒,隻是詫異問道:“非主流?什麼叫非主流??”
“這你也不懂?”唐戈用眼白看著同夥兒,鄙視的搖搖頭:“沒文化,真可怕。”
兩人之前壓抑的時間不長,但是影響真不小,起碼,挺打擊自信的。這刻有點恢複過頭的失態。
看唐戈那副分明恥與為伍劃清界限的得瑟表情,石頭哥感到很受傷。
受傷的石頭哥很不甘心。
此刻,唐戈已經很貼心的開始了他的再教育工程。
“怎麼說呢,比如說,你當兵第一年,作為新兵蛋/子吃苦在前享樂在後才是本份是主流,但是你偷出營地喝酒被上級逮住,不但不認錯還撒酒瘋打斷了上級的一條肋骨打進醫院,這就是非主流了,因為你非主流了,所以才被清理出了革命隊伍……duyouknow?”
石頭哥聽完氣得直啜牙花子,每個人都會有那麼一兩段不想給人提及的傷心往事,神魂強大如石頭哥也是不例外。唐戈話沒完,石頭哥氣哼哼指著唐戈的鼻子道:“你主流,你主流當了幾年大頭兵沒考上軍校沒提幹不說,剛混個副班長就來個病退!”
唐戈嗤笑道:“我那是得到係統認可的,是---嗯,是屬於那種不可抗力的結果,一切都是合乎程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