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 3)

話是這麼說,做起來確是很難的。首先,他們不是社會上那些你買我賣,一夜情緣的青年男女,他們是真心相愛的,愛得很深很深,已經形成了一個永不分隔的整體了。立刻讓她淺嚐輒止,做一個超然物外的人士,對她來說,可能要像撕心裂肺一樣的疼痛,那是她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的。不過,她幾經權衡之後,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情,她強製自己做出了忍痛割愛之舉。

她背著馮峰,偷偷辭去了她公司的職務,同時做好了離開前的一切準備。當馮峰發現的時候,一切已成定局。

馮峰令她交出去廈門的108次火車票;她不交,馮峰苦口婆心勸她留在北京;她搖頭。看她義無反顧的態度,實在讓他這個電腦專家一籌莫展,他隻有眼睛睜睜看著她走了。

當他懷著切腹之痛,趕到火車站去送別的時候,由於塞車,他晚了一步,火車已經鳴著長笛,開始啟動了。

她是置於鐵路人員警告而不顧,從車窗內露出半個身子與馮峰揮手做別的,他跟著她跑出了老遠老遠,幾乎到了站台的盡頭,要不是火車提速,他也許會一直跑下去…

他被孤伶伶地拋在了她身後的站台上,看著他愴然淚下的樣子,她的心碎了,她真想從車窗跳出去,再度投進他的懷抱,可是……

火車越來越快,身後的站台越來越遠,站台上那孤單的影子越來越小,最後終於離開了她的視野。與此同時,她陡升一種感覺,她感覺她像是他手中放飛的風箏,他在不停的放線,放啊,放啊!終於到了盡頭,現在她成了斷線的風箏了。也許從此天各一方,再也接不上這條線了。不過,線雖斷了,他們相互的思念不會斷,會不會像古詩中所說的‘君在長江頭,我在長江尾,日夜思君不見君,同飲一江水”的結局呢?

提速後的108次特快列車,以平均每小時140公裏的速度向著終點站廈門日夜狂奔。湘妮渾身打顫地躺在最上層那張像搖籃一樣的硬席臥鋪上,一動不動,眼睛一眨沒眨,嚇得睡意不知逃到什麼地方去了。她在想什麼?我想,不需我在此浪費筆墨,聰明的讀者都會猜得到。

她是最後一個背包羅傘走出檢票口的。一進家門,把她的父母嚇了一跳,他們一邊忙著接過她肩上的包、手中的箱,一邊關切的問:“悅悅,怎麼了,你怎麼瘦得像換了個人似的?”

“是呀!臉色這麼難看,病了?”

“沒有,火車提速後顛得太厲害,我有些暈車。”

母親埋怨道:“你嘴就是懶,臨上車怎麼不來電話通知我

們一聲,我和你爸說好要去接站,結果……”

“走得太急,沒有時間。’

“你沒時間可以委托你的同事們代勞一下嘛,撥個電話費什麼勁,手指一動的事兒。”

“又沒有多少東西,興師動眾的幹什麼?我這不平安無事地到家了嗎?”

母親還要說什麼,被老伴兒製止了:“你少說兩句吧,孩子一路暈車沒有休息好。你快去調好水,讓悅悅洗一洗,早早休。息吧!”

“哎哎!”一輩子對爸爸言聽計從的媽媽爽快地答應著,一陣風似的奔衛生間去了。

二十多平方米的會客廳裏,隻剩下了父女兩個人。這是個文化氛圍濃厚的家。是的,湘妮的父母都是做教育工作的,母親退下來了,父親仍在市內一所高校任職。老先生不僅注重治教,也很注重治家,對一雙兒女的要求非常嚴格。但,他堅持恩威並舉,且前者多於後者。他的觀點是,循循善誘也可以起到水滴石穿的作用。所以,從湘妮懂事那天開始,她就一直受著良好的教育。她尊敬爸爸熱愛爸爸,爸爸在她的心目中既是家長,又是師長,她在爸爸眼前,既是孩子,又是學生。每當她學習上、工作上、生活上,遇到破解不開的難題時,她總忘不了向爸爸請教。爸爸那點石成金的語言,經常是一語即中要害,使迷茫中的她頓開茅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