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上浮起一朵血色的紅花,逐漸擴散,我呆呆的看著,無邊的恐懼絲絲縷縷的在心底結成大網,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夷星卻像沒事一般,隨意道:“你很快就會習慣的,我向來不喜歡多嘴的人。”又似笑非笑著:“船上唯一的侍女已經下水了,本王這幾日的飲食起居便有勞王後了。”
我仍是恍惚著,竟未想到反駁,隻怔愣的看著那精致的銀麵,潤澤的玉蝶,腦海中交替出現的,卻是一句話殺一人的夷星,與海灘邊笑出白牙的阿九,他們真的是同一人麼?抑或,他是個魔鬼?有著天使笑容的魔鬼?
接下來的旅程,我始終沉默著,而夷星也沒有來招惹我,並是不他不想,而是每次與他的身體接觸都能引來我的嘔吐,以至於後來,烏篷船上彌漫著緊張沉暗的氣氛,船夫與兩名剩下的侍從行事都顯得小心翼翼。
走了兩日水路,又換上馬車疾馳九日,東夷奢華雄偉的王宮終於出現在眼前,夷星將我直接帶回星辰殿,扔在那張熟悉的大床上,早已接到消息在門口候著的太醫們魚貫而入,直接開始為我診脈,須臾便有了結果。為首的一位斟酌著道:“回稟王上,這位……姑娘已有近四個月的身孕……”說著,偷眼向夷星看去,見他麵無表情,又大著膽子繼續道:“然則姑娘體內殘留了些寒症,這段時日還需要多加調理靜養。”
夷星環胸靠在雕花木椅上,盯著我的雙眸幾乎要噴出火來,卻仍是慢條斯理的告訴太醫們:“她是東夷的王後。”
太醫們誠惶誠恐的向我行了拜禮:“見過娘娘。”又齊聲道:“恭喜王上!賀喜娘娘!”
夷星的眸中風雲變幻,似有嗜血之意,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生生的壓下了淩厲的氣息,揮手道:“都退下吧,每日清晨過來為娘娘診脈調養。”
太醫們恭敬的退出門去,最想要守護的珍寶已經暴露在對手麵前,我的心底反而輕鬆了許多,或許,因為麵對的人是夷星吧。我無畏的抬起頭,看著夷星一步步走近床榻,居高臨下的逼視著,腦海中轉過了無數念頭。
卻不防他忽的拿下麵具,如阿九般嘻嘻一笑:“這麼說來,一路的嘔吐隻是因為身孕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真是個自負的人,我暗自想著,卻怕連累到孩子,不願在這個關鍵時刻惹惱他,隻自然的撫上小腹,平靜答道:“這是我最在乎的人,希望王上莫要用強。”
他嗤笑一聲,摘了麵具卻沒有那樣大的威懾:“你就不怕我將這孩子打掉?”
我咬牙道:“孩子若沒了,我定然恨你一輩子!”
他卻不惱,俊美的麵龐上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若能被你恨一輩子,也算是心中有我了……”
我胸口一滯,卻不知為何他對我有如此執念,轉而一想,不若利用他的執念賭上一次:“如果,我以死詛咒,生生世世永不相見呢?”
夷星的麵上破天荒的出現了片刻僵硬,很快,又哈哈笑道:“很好!不愧是我看上的王後!夠聰明,也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