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卜殿的宮女們剛剛轉身進門,聽到聲音忙又折返出來,我雖有幾分意識,卻覺得身上半點力氣也沒有,昏昏沉沉的被抬回了神卜殿中。屋外腳步雜亂了片刻,隻聽得有人在交待著“喚太醫”“稟報王上”之類的言語,我方要出聲,卻覺得張嘴都極為困難,也不知是何原因,隻得乖乖的躺在大姐馨軟的床上,闔眼靜靜等待著。
不多時,門口傳來腳步聲,雖有些急促,卻是熟悉的聲響,我頓時心下大定,很快便落到一個微帶著寒氣的懷抱裏。
子昭的口氣既憂又惱:“如何弄成這個樣子?現下哪兒不舒服麼?”見我閉著眼睛不言語,又急急的偏頭向外喚著:“太醫呢?怎麼還沒來?白養了麼?!”
屋外帶來的清涼之氣很快散去,暖暖的溫度一點點從他的胸前傳遍我的周身,窩了一會兒,我竟似有了些力氣般,勉強掀開眼簾,虛弱道:“莫怪他們了,方才突然沒了力氣,多虧他們及時將我扶進屋來……”
子昭的大掌蓋上我的手,和言安撫道:“你別說話了,先好好躺著,一會讓太醫們看看……”
正說著,外頭便傳來通報聲,卻是滿頭花白的太醫院主事畢恭畢敬的在門口候著了。子昭連連擺手讓他進來,那太醫很快隔簾為我診了脈,卻是“撲通”一聲跪下,連連道喜:“恭喜王上!賀喜娘娘!娘娘已有月餘的身孕了。”
我與子昭對視一眼,眸底皆是喜悅,然而,許是我的麵色太過蒼白,子昭的眸色又迅速沉了下去,轉向那太醫問道:“王後已不是頭胎,若隻是有孕,為何好端端的會軟倒在地?可是還有什麼其他病症?”
那老太醫謹然回稟:“娘娘今日氣力不足,乃是體內寒症之故。想是這幾年冬日裏受了寒氣,沒注意將養著,落下這樣的病根,正值得了身孕,氣血較以往虧欠,故而發作起來。”
冬日?寒氣?我心下一跌,這兩三年裏,秋冬時節幾乎都在征戰,尤以西北苦寒之地為多。身在營中,看著那些兵士們凍得手臉通紅亦無半分怨言,自己便不好意思裘毛加身,隻是多加一件棉衣罷了,有時也冷得說不出話來,這寒症應該便是如此落下的。
子昭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麵上更是陰雲密布,將我緊緊摟著,憂切問道:“既然已知病症,該如何調理?王後有了身孕,有些湯藥也用不得了吧?”
老太醫垂著頭,一板一眼的回答著:“依娘娘目前的境況,須得先以溫性藥材食材靜心調養,固本培元,養好胎氣。待孩子出生後,再對症下藥,方能徹底斷了這病根。”
聽他如此一說,子昭的麵色倒是緩和了些,交待他細致的開好藥方,每日調理,這才揮揮手讓眾人都退下了。
我躺了一陣,子昭懷中又暖和,氣力已恢複不少,撐著床坐起了些。子昭也配合著動了動,讓我靠得更舒適些。
他輕聲開口,語氣中滿是自責:“采采,我不該讓你上戰場的……”
我回了半個身子,伸手掩了他的嘴,柔聲道:“子昭,我最感謝的,便是你給了我一片翱翔的天空,讓我能看到江山之秀美,天地之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