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成在北京學習期間,雖然不過短短的十天,他滿腦子都是綠珠,綠珠的眼神、綠珠的笑容,綠珠的話語,還有話語裏那一個個的“呀”。
出差之前,業成給綠珠打了個電話,說回來後請綠珠吃飯,綠珠說:“你不是請過我了嗎?還要請呀?”
“有些問題,我還想當麵討教。”業成說。
“哦,那好呀,回來後,你給我電話。”綠珠的聲音裏明顯地含著笑意。
業成回蕪湖後的第二天晚上,他和綠珠相約於胭脂巷的紫竹林咖啡廳。這天,綠珠的頭發鬆散隨意地盤著,她穿著一件純紫色大圓領連衣裙,脖子上戴著一根細小的水波紋黃金項鏈,包間裏,彩色的光波打在項鏈上,散射出迷幻的七彩色。
“難怪那個陸西西說,你的美有一種氣勢,一種強烈的氣勢,一種勾魂攝魄的氣勢,一種震撼人心的氣勢。說實話,看到你,就像萬水千山走遍的人到了九寨溝,依然禁不住地一陣驚豔。”業成感慨。
“你覺得這家咖啡廳怎麼樣?”綠珠岔開話題。
“感覺比‘夢芭蕾’還要漂亮幽雅。”
“是的,這裏的生意特別好,老板是個女的,獨身,和她一起創業的男人死於車禍,自此,她的心便死了,再看不上別的男人。離這不遠處,她還開了一家夢裏他鄉女子生活館,生意也是特別的好。她的眼光天生的獨特敏銳,具有一流的經商才能。”
“是嗎?夢裏他鄉女子生活館,做什麼的?”
“專門為單身女人或者寂寞女人提供服務的,那兒的男人,個個年輕帥氣,堪稱人間尤物,每次服務費200元。”
業成的手無法控製地顫抖一下,小湯匙裏的藍山咖啡有一半晃進了杯子,“你去過嗎?”
“西西讓我陪她去過,我們隻去過那裏一次。去之前,西西隻是告訴我,那是個給女人做按摩的地方,那裏的按摩很特別、很舒服。我們都戴著麵具,各自躺在緊隔壁的兩間房子裏寬大柔軟的按摩床上,室內的燈光朦朧、曖昧,一個相貌俊美的小夥子,他纖細的手指在我的身體上輕輕滑動,那節奏,那動感,宛如彈著六弦琴,我的心跳不斷加快,身體微微顫抖,隨之,身體緩慢地鬆弛下去,綿軟下去,那個男人的手滑過我的胸部時,一種異樣的感覺席卷了我的整個身心,我想起來,卻著了魔似的無力動彈。突然,房門‘咚咚咚’地響起來,隨著一聲‘綠珠’的驚呼,魔咒解除,我從按摩床上一躍而起,站在門口的西西拉著我,逃也似的離開了,從此再也沒有去過。”
“西西既然要去體驗異性按摩,為什麼又會有那麼反常的表現?”
“可能她試圖接近男人,改變自己,但是,她終究做不到。”
“告訴我,葉奔陽是誰?”業成命令的語氣。
“我的情人,相處了四年的情人。”
“他是做什麼的?他愛你嗎?”
“他在政府機關工作,我愛他!”
“這麼說,我沒有機會了?我分明是愛上了你,我天天滿腦子都是你閆綠珠。你說怪還是不怪,我原以為,自己這種年齡,再也不可能動這種花花心思,可是,遇到你,我再也無力自控。”業成的眼睛無力地合上,頭靠在沙發上。
“業成,不要這樣。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深淺,是非常講究緣分的。緣分是個奇妙的東西,以我的理解,每個人的身體都有一個氣場,這個氣場相當於一個保護層,是排他的,難以靠近的,正因為如此,我們認識的人千千萬萬,能夠相好相知的卻寥寥無幾。有人說我身上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質,我哪兒有那麼大的能量,又哪兒有那麼強的氣場?我不過一個弱女子、小女子,撐到頂,拒人於一尺之外而已。我這個人,表麵上看起來嘻嘻哈哈,其實,我的內心世界很滄桑、很複雜。”綠珠沉吟著。
“是嗎?說說看。”
“我出生在樅陽縣的一個小山村裏,年幼時,父親去世,我初二時,母親改嫁給當時在蕪湖工作的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在我初中畢業那年,以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誘奸了我。他還算得上言而有信,給我頂了職,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騷擾過我。後來,他死了,死於嫖娼被勒索、被人殺害。那時候,我媽媽在村子裏簡直抬不起頭來,我和媽媽節衣縮食,供弟弟讀書,弟弟沒有辜負我們的殷切期望,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學,現在合肥工作。我媽媽有時候住弟弟家,有時候住我家。我前夫以前跟我一個單位,是我的頭,他這人不壞,但情商極低。跟前夫離婚後,我偶然在火車上遇到了奔陽,他對我說,我的美,有一種氣勢,有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他說,為什麼,我沒有早早地遇到你,恨不相逢未娶時啊!”
“那不過是他應情應景時的一說,事實上,他並不愛你,並不珍惜你,對嗎?”業成試探地問。
綠珠一邊擺弄自己的一雙手,一邊文不對題地說:“我從小就喜歡寫作文,我的作文裏,有很多的句子總被老師圈著紅圈,並經常在班上讀。工作後,我一直堅持看一些有點可讀性的雜誌,特別是女兒小雅出生後,我也想在她麵前做個好榜樣。這麼多年堅持下來,我的文學素養得到了提高。所以,你跟我說話,可能並不覺得我隻是個僅有初中文化的女人。有時候,我想,等我空下來了,或許,我會試著寫小說,寫我自己。”說著,綠珠抬頭看了一眼業成,眼神有些空茫、寂寞、滄桑,隻不過一瞬間,她的眼神又回複到澄明潔淨的狀態。
“你的這一想法,或許在不遠的將來就能實現,憑我的感覺,你具有寫作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