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成自從將震東收歸旗下後,一般情況下,出差總是帶著他,這次自然不例外。二人到達黃石港時,天色已晚,在距離目標貨主張笑槐單位不遠的地方,找了家旅館住下。
夜裏,業成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有電話打進來,業成一個翻身坐起,拿起床頭櫃上的話筒“喂”了一聲。
“先生,要不要服務?保您滿意。”那邊的聲浪綿軟放蕩。
業成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順著電話線,他似乎能夠看到對麵女人眼神裏造作出來的曖昧與誘惑,他按了電話,順手把話筒撂到一邊。到過蕪湖出差的各港口的業務夥伴,在評價蕪湖的“小姐”時,異口同聲地認為蕪湖的“小姐”特別善於撩撥男人的情欲,溫騰的火候,把人煮得烘得烤得透心的舒爽,大有直把蕪湖作天堂的銷魂蝕骨、欲罷不能的痛快淋漓。剛才電話那邊漫無邊際的浪聲浪調,業成覺得,黃石這地方操持這種活計的“小姐”,大約也不會差到哪兒去。這種念頭一閃而過時,他的臉禁不住紅了一下,兀自“呸”了自己一口,千人上萬人騎的貨色,到底是太髒了,上這種女人的男人,不是饑腸轆轆、饑不擇食,便是胃口特好、翻胃功能缺失之流。看著隔壁床上睡得死沉的震東,倒是無比的羨慕,暗自抱怨這個討厭的騷擾電話,把自己的好覺攪黃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睡著。
他瞪著一雙眼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失眠的滋味真是無邊的煎熬,這一刻,他格外地想念藍田。藍田是個愛煩神、心性極度敏感、自尊心極強的女人,自從有了孩子,為這個家她的確是操碎了心,他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藍田的肌膚一寸一寸地老去,彈性遠遠不及他們戀愛初婚時。他成天忙得二一添作五的,家裏的大事小事雜事煩心事,藍田一把承包著,從沒有叫過苦,從沒喊過怨,如此想著,萬分愧疚聚上心頭。藍田睡了嗎?如果沒睡,她在做什麼,織毛衣?不會又在看石良的日記吧?這麼一想,他的心裏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醋意升騰起來,彌漫到全身,一陣鑽心的痛楚襲擊過來,他一下子蔫下去,再沒有一絲氣力。他就搞不懂,這麼多年了,石良在她以中的分量怎麼還是那麼的深重。女人的心,大海的針啊,難以揣摩出個所以然,難以揣摩得清澈見底。如果他與藍田的感情平淡,或許,他不會如此的計較,對她的愛,他不會如此的貪婪,他不能容忍她的心裏有另外一個男人占據著重要的一塊領地。所謂的愛之深恨之切,大約便是如此相輔相成、難以化解的一對矛盾吧。業成終於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業成,我要走了,畢竟多年的夫妻,我來跟你道個別。”藍田淡淡地說。
“你去哪裏?”業成迷惑不解地問。
“石良失蹤這麼多年,他回來了,我要去跟他一起生活,他愛我,我也愛他。還有,我和石良年齡都大了,不可能再生孩子,石良喜歡靖宇,所以,靖宇我要帶走。石良讓我感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的照顧。”藍田臉上隱約有點笑容,目光空茫地看著遠方。
“廢話,你要走,我阻止不了,留住人留不住心,但是,靖宇,你必須給我留下,他是我的兒子。”業成麵部的肌肉因為憤怒,明顯地扭曲著。
倆人邊爭執,邊去搶奪靖宇。
“爸,媽,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啊?”靖宇大哭起來。
“你哭什麼哭,你不跟我走,我就一個人走,反正,我得抓緊時間跟石良生活在一起,我得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我再也不可能離開他。”藍田瞪著靖宇吼道。
業成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淚珠大滴大滴地順著雙頰滾落下來,他下意識地抹了一把淚水,冰涼冰涼的。多麼蹊蹺的夢啊!
第二天早晨,震東看見電話聽筒擱在一邊,以為是自己夜裏睡覺不老實,掀翻了的,便笑了一下擱回去。
“我們先到黃石港去一下,再看看港口有沒有我們家的船,如果有,就上去看看。”業成說。
“梁處長,我們不先去張笑槐那兒嗎?”
“他今天上午還要處理一些事情,下午去也好,晚上,我們請他和手下吃飯。”
“嗯。梁處長,您的眼睛充血,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是的,昨晚迷迷糊糊地快睡著時,電話把我吵醒了,後來,想睡,就難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