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渡與濮陽凝(十四)
“醒了。”濮陽凝剛推門而進,就見寒渡聚精會神的盯著門房,莞爾一笑,濮陽凝走近他,坐到床邊握住他露在被子外的手,冰涼徹骨,沒有一絲溫度,“怎麼啦?很冷嗎?”
濮陽凝緊張的問道,握住他冰涼的手輕輕的搓著。
“不冷。”寒渡盯著濮陽凝,臉上擠出一抹笑,原本凝滯的眸子因看到濮陽凝而點燃起曙光。
“知道什麼叫假快樂嗎?”濮陽凝睨他一眼,俯下身,對著他冰冷的手哈氣。
寒渡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她,濮陽凝抬起頭,目光裏閃爍著指責,伸出手,擦了擦寒渡眼角的淚痕,“就是掩飾自己的悲傷對每個人微笑。”
一個月後,寒渡在濮陽凝精心照料下,總算是可以下床了。今日,晨光微曦,流動的光影把溫暖透過窗欞照了進來,小鳥在枝頭歡快地鳴唱。
喝完藥,寒渡吵著要出來曬曬太陽,在阿大跟濮陽凝的攙扶下,成功將他從房裏移到花園內的亭子裏。百花齊放,將整個亭子置身在一片花海中,花香撲鼻,清風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餓了。”寒渡的臉色依舊蒼白,精神卻不錯。
“好,我這就去廚房給你端點飯菜來。”濮陽凝像安撫小孩般,在寒渡後腦勺上輕輕撫摸著,病人是大爺,誰也不敢招惹。
“快點。”寒渡噘著嘴,模樣十足像個發脾氣的小孩子。
“請寒大爺稍等片刻。”濮陽凝臉上綻放著討好的笑容,心裏卻在想,寒渡,你就得瑟吧,等你傷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新仇加舊恨,一並算,到時候看你怎麼接招。
見濮陽凝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寒渡斂起臉上的笑容,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阿大,“她在哪兒?”
“錢錦宏將她保護得密不透風。”阿大垂眸,錢家是端陽王妃的娘家,因為端陽王的關係,就算是帝君也要讓錢家三分,“十日後,錢錦宏會將她娶進門。”
“納她為妾?”一抹怪異的光芒在寒渡的眼中跳躍著,他不要水仙,錢錦宏會納她為妾,意料之中。
“明媒正娶,與正室平起平坐。”阿大老實回答,這一個月,除了煎藥,公主都寸步不離的守著少爺,而煎藥時,公主都會叫帝後陪著少爺,他就算有事稟報,也見不著少爺。
“明媒正娶,還與正室平起平坐。”寒渡喃喃念道,嘴角勾勒著饒富興味的笑意,“錢家老太君會容許他明媒正娶一個青樓出生的女子?而且還要與正室平起平坐。”
寒渡記得錢錦宏的正室是錢家老太君的表侄女,也是她親自主婚,錢錦宏想要納妾都遭受她極力反對,這會兒怎麼可能同意讓錢錦宏再娶個正室。
“因為她腹中的孩子。”說完,阿大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寒渡臉上的變化。
驟然寒渡眼中升起寒冷的星芒,蒼白的臉因為憤怒而顯得扭曲猙獰,放在桌麵上的手緊攥成拳,憤怒到了極致。該死的,她居然敢違背他的命令,擅自留下肚子裏的孩子。她嫁誰都與他無關,帶著他的孩子嫁人,就得付出代價。
“少爺,孩子是你的,不防讓她生下孩子,反正公主又不能……”
“阿大,這樣的話,我不想聽到第二次。”寒渡臉上仿佛結了冰,雙眼陰騖,厲瞪著阿大,那夜他就可以把所有事情解決,卻不料中途臭丫頭出現了,急著去追臭丫頭,讓水仙鑽了空子。被夏侯打成重傷,水仙居然把錢錦宏當成她的靠山,想生下他的孩子,這樣的事,他絕不容許。
死寂的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見濮陽凝端著托盤回來,寒渡冷睨阿大一眼,“退下。”
“是。”阿大退後幾步,然後轉身朝亭外走去,與濮陽凝擦身而過時,恭敬的叫了她一聲。
“臭丫頭,你怎麼去了那麼久,你相公我都快餓死了。”斂起所有情緒,寒渡誇張的抱怨道。
“阿大怎麼了?”濮陽凝將托盤放在桌麵上,一邊將托盤裏的飯菜擺放在桌上,一邊問道。剛剛阿大看她時,眼中閃過一抹幽怨的眼神,雖一閃而過,她還是捕捉到了。
“沒事,可能是夫人跟人跑了,或是給他帶綠冒子,所以心情就糟糕透了。”沒注意到濮陽凝的臉色,寒渡一副垂涎三尺的看著菜肴,閉上雙眸,嗅了嗅,“真香。”
“寒渡。”濮陽凝站直身,怒瞪著寒渡,恨不得把手中的托盤敲到他頭上去。
“怎麼了?”寒渡這才抬起頭看著怒視著自己的濮陽凝,煞有介事的道:“你也氣憤是不是,阿大知道一定會對你感激涕零。”
“敷衍了事,也要找個好點的理由。”濮陽凝將托盤重重的摔在石凳上,雙手叉腰,一副準備潑婦罵街的樣子。
“冤枉,我那有敷衍了事。”寒渡雙手交叉擱在桌麵上,一派悠然自得。
“還敢狡辯,阿大什麼時候成親了?哪來的夫人跟人跑,他有機會讓別人給他帶綠冒子嗎?”
“沒有嗎?”寒渡想了想,“好像真的沒有,嗬嗬,夫人,你也知道那該死的夏侯把我傷得有多慘,硬是讓我在臥床不起一個月,現在我的身體還禁不起風吹,就我目前的身體狀況差的,記憶錯亂也很正常。”
提及他受傷的身體,就能將濮陽凝堵得啞口無言,對他百依百順,這招寒屢試不爽。
寒渡長臂一伸,拉過濮陽凝,雙手圈住她的腰,頭埋在她腹部磨蹭著,因禍得福,真幸福啊!感謝夏侯出手重,不然他還沒機會用苦肉計挽留臭丫頭,“夫人,我餓。”
“多大的人啊,還學寶寶撒嬌。”濮陽凝無奈的道,手撫摸著他的頭,以前寒渡也不是沒向她撒過嬌,可成親後,她就感覺怪怪的。
咻的一下,寒渡猛然抬起頭,“以後離寶寶遠點,那小家夥整個就是小魔女,靠近誰,誰遭殃。”寶寶給寒渡的印象太刻骨銘心,而笨笨也被小魔女帶壞了,居然敢說謊騙他,差點沒把他嚇死,臭丫頭跟夏侯離開,對他來說可是致命的傷害,小笨蛋卻不顧受傷的他,狠狠的踩在他致命的傷口上。
“寶寶很可愛,為什麼要遠離她?”濮陽凝捏了捏寒渡的臉頰,將碗推到寒渡麵前,拿起筷子遞給他,“不是餓了嗎?快點趁熱吃。”
“她可愛,我看是可怕還差不多。”寒渡放開濮陽凝的腰,並未去接筷子,雙手放在桌上,張著嘴,“啊。”
“喂喂喂,你該不會還想飯來張口,衣來穿手吧?”濮陽凝退後一步看著寒渡,皺起眉頭。
“不然呢?我可是傷患。”寒渡理直氣壯的道,自他受傷,他的一切都是濮陽凝一手包辦,他舍不得看著她受累,卻享受著她照顧。
僵持一會兒,最後還是濮陽凝妥協,菜肴很好吃,也是寒渡平常最喜歡吃的東西,而他卻食不知味,如嚼蠟。
“還要嗎?”濮陽凝掃一眼桌上被寒渡吃光光的菜肴問道,今天的寒渡太反常了,平常好說歹說他也吃不了這麼多的飯菜,而今天他卻乖乖將所有飯菜吃光了。
“嗯。”寒渡無意識的嗯了聲,思緒已經飄遠了,水仙跟孩子的事,就像一根刺卡在喉嚨處,咽不下,吐不出,他必須得盡快解決。
還敢嗯,看他是根本沒將自己的話聽進去,濮陽凝叉著腰,左右看了看,目光一閃,嘴角蕩出一抹玩劣的笑意,從腰間拿出一顆珍珠,放到寒渡嘴邊,寒渡很上道,直接張開嘴就將珍珠吃進嘴裏,剛一咬。
“啊,好硬,是什麼東西。”寒渡立刻吐了出來,看著自己手心裏的珍珠,寒渡額際布滿黑線,“臭丫頭,你故意整我。”
“看你心不在焉,有什麼心事?”濮陽凝拿走他手心裏的珍珠,蹲下身,用手帕擦拭著寒渡的嘴角。
“誰說我心不在焉,誰說我有心……”事。看著濮陽凝愈加難看的臉色,寒渡沒底氣,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個字沒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