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清風望了房內幾名整理房間的丫鬟,朝馬統道,“小統將她們都帶出去,都到清風居外去,暫時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我與逍遙有事兒要談。”
“是,是公子!”馬統聞言一怔這才回神,立即遣退了房內的人,再度轉身之後這才發現任逍遙盡然握著負清風的手腕,頓時一震,有些目瞪口呆,“公子?”他沒看錯罷?任軍師竟然握著公子的手?不對啊,公子不是很怕任軍師的麼?怎麼現在……怪不得方才看到他們倆走在一起他怎麼覺得那麼怪異呢?
“還有事?”負清風揚眉,微微動了動手腕,明顯的感覺到那隻手一頓,隨即放開了她的手腕,這才緩緩抬眸,看到馬統瞠目結舌的模樣,頓時恍然。她怎麼忘了,以前的負清風很‘怕’任逍遙,也難怪他會是這幅表情了?
對上那雙清寒的墨眸,馬統一怔,反射性的搖頭,“沒,沒事!公子,那我先下去了。”
任逍遙看著一步一回頭直至消失的馬統,緩緩揚起了唇角,“我們倆嚇著他了。”以前,風兒隻要一見著他就躲著他,結果全將軍府的人都誤會成她怕他了。其實完全是因為女兒家的嬌羞所致,隻是在別人眼裏負清風是男子。
“你嚇得比較多點。”負清風揚了揚左手,隨即轉身走到幕簾後按下了牆上的機關,石牆隨之應聲而開。
任逍遙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微微一怔,不禁莞爾,緩步跟了進去。不過是拉了她的手腕而已,這些人的反應是不是太大點兒?雖說男女有別,但也不用太過於限製了。
走進了霧氣氤氳的溫泉池畔,負清風停下腳步,倏然轉身,“說罷。”他這麼急著拉她到這裏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兒,而且是關於她的事兒。
對上朦朧中那雙清寒的墨眸,任逍遙眸色一動,劍眉一點點蹙起,“那我就說了,因為我決定要離開了,這件事兒必須解決,而且已經拖了這麼久了。你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你是女子的麼?”
“你要告訴我?”負清風聞言詫異的揚眉,他今日竟是為了此事而來!
“嗯。”任逍遙緩緩點頭,走到了溫泉池旁,看著霧氣氤氳的湖水,眼睫微微眯了眯,這才開口,“我知道你是女子是在你十三歲那年,我答應了你會從邊關給你帶禮物,我知你房間內有內置溫泉池,以為那是你畏寒,所以才會在室內修建溫泉池,我怎麼也沒想到你竟是女孩子!也就是那次,我看到了你在沐浴也看到了……風兒,雖然你不是以前的風兒,但你們畢竟擁有同一個身體,我任逍遙會負責!”
他說什麼?他知道她是女子是因為他看到了她沐浴?負清風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方式,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她還以為是爹娘告訴他的,竟是如此狗血的方式!不過,負責就不用了罷?她也隻是一瞬間聽到了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而已,其實也沒什麼,在二十一世紀某些時候不是還有種東西叫裸體藝術的麼。
見負清風長時間的沉默,又看到她方才那一瞬間的驚詫,任逍遙不禁皺緊了眉頭,“風兒?你為何不說話?”
她方才的反應也隻是詫異而已,並無別的反應,若換做別的女子……想到此處,驀地一怔,複而又釋然了,她是負清風,又怎會是別的女子,她是來自千年之後的負清風,天下無絕的負清風。
“那件事兒就當做沒發生過,我不用你負責,逍遙還是逍遙,不需因我而失去自由。我並非這個世界的女子,也不覺得那樣便失了貞潔。”負清風轉眸望向那張清逸的俊顏,揚眉淺笑,如墨的眸流轉著淡淡的流光,映著朦朧的霧氣多了幾分迷離輕醉。
以前的負清風喜歡任逍遙或許會要他負責,但現在的負清風是她,就由她做主了。姻緣天定,半點不由人,若是有緣,自會結合。
笑意盈盈,清眸淡淡,雖然是簡單的幾句話卻看出她的灑脫不羈,不拘世俗。從負清風口中說出這番話,任逍遙也不覺得詫異了,心中多了一絲欽佩,“負清風果然是負清風!”
逍遙便是逍遙,不需因我而失去自由。千年之後究竟是怎樣的世界竟然養出像負清風這般的人,若有天機他著想去看看。
負清風聞言輕輕揚眉,唇角溢出一抹細細的弧度,隻是觀念不同而已。正欲開門,驀地聽到了機關轉動的聲音,驀地一震!有人!
“看來,有客來訪。”任逍遙自然也發現了,琥珀色的眸中掠過一抹幽暗,唇角的笑意越發狂肆。他倒是對這位不請自來的人很感興趣,在將軍府任人都知負清風的房間是不能亂闖的,顯然來人並不知曉,必不是將軍府的人!如此一來,便知剩下那五位皇子中的一人了,那人又是何人呢?
負清風不必想也能猜到,除了雪傾顏與雪入塵之外,無第三人選。
隨著石門上升,一抹紅色身影緩步而入,在看到霧氣氤氳中那兩抹身影,眸色微沉,“傾顏可是找了老師好久呢?老師與任軍師這是談什麼竟需要到如此私密的地方來?”隔著石牆他在外麵竟然一點也聽不清他們兩人的對話,隻能聽到隱隱的人聲,這不免讓他心急!方才那幾個丫鬟竟然看見他們兩人牽手了,幾人都看到了豈會有假?
負清風啊負清風,避他如蛇蠍,對任逍遙卻是親昵得很,難道,他現在還粘著任逍遙不成?
看到那襲紅衣,那張妖魅的麵容,任逍遙一怔,眸色掠過一抹詫異,竟會是雪傾顏!還有他的語氣,顯然是隱忍著怒氣的,他與風兒在此他又何好生氣的?而且,他表現的樣子完全像一個抓到妻子出軌的丈夫,紅眸中滿是嫉妒的怒火,他也絲毫不掩藏,雪傾顏,他不會是……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風兒是女子?
詫異歸詫異,禮儀不可廢,任逍遙拱手施禮,微微頷首,“見過四殿下。”
“任軍師不必多禮。”隻一句,雪傾顏便緩步朝負清風身旁走去,看著霧氣中那抹氤氳暈染的白影,眸色的血色更甚,“老師,我們該回宮了。”
隨著他的靠近,負清風清晰地感覺到他身上所散發的寒氣,他在生氣?思及此,清眸中掠過一抹詫異,長睫微微眯起來迎上那道火熱探尋的血色雙眸,“回宮時辰未到,四殿下是否太著急了點兒?四殿下若是急著尋我,差人來便是,何必親自駕臨?”
“老師是傾顏最敬愛的人,傾顏當然要親自來了。”雪傾顏緩緩傾身靠近,血眸幽深,唇角帶著意味深長的笑,特意加重了‘敬愛’二字。
撲麵而來是清淺似蓮的淡淡異香,負清風微微一怔,隨即揚眉淺笑,“清風受寵若驚了,室內濕潤,都出去罷。四殿下,先請,逍遙我們走。”不知為何聽到他方才那句話,她心裏竟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來,他說那句話似乎意有所指一般?
“老師我們一起走罷!”聽到那聲自然的逍遙,雪傾顏眸色一暗,唇角的笑倏然變冷,伸手攬住了負清風的肩,不由分說的便往外走去。
逍遙?他倒是叫的挺順口的,他的名字他卻從未叫過一回,即便是叫了,也是連名帶姓的叫。想到此處,不禁有些怔住,他何時變得如此斤斤計較了?
負清風,你竟在無形中讓我一點點改變了,難道你就不該負責麼?
“雪傾顏。”負清風未料到他會突然有此動作,反射性的想要避開,他卻緊緊攬住她的肩,柳眉微蹙,聲音低柔卻隱含警告之意。這個雪傾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現在是在做什麼?她當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盡管雪傾顏聽出那聲音的警告意味,卻依然沒有放手,攬著負清風便走出了內室。
兩抹身影消失在門口,帶走了絲絲霧氣,任逍遙見狀倏然眯起了眸子,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手背,琥珀色的眸子一點點的幽深下去……
一直出了內室,到了房間內,雪傾顏依然沒有鬆開手,負清風也不說話,隻是轉眸冷冷的望了肩上一眼。
雪傾顏微微挑眉,依依不舍的放開了手,朝臥房內走去,看到那白紗幕簾,書擺滿架,白玉屏風,紫檀桌椅,銅鼎香爐,房間很大,物件不多卻各有歸處,整個房間簡單古樸卻不失清幽雅致,當視線落在那張雕花大床上時眸色一暗,“傾顏還是第一次來老師的房間呢,果然有老師的味道……”整個房間雖然有龍涎香縈繞,但他依然能聞到他身上那種淡淡的梨花香氣。
白色煙羅暖帳,暖玉玲瓏枕,淺綠色的雲錦絲被,鋪著墨綠色的流仙毯,很是清雅,淺綠墨綠間,白紗輕揚,頗有幾分江南煙雨的朦朧之感。那張床是他的,沾染了他的氣息,他的溫度,不知不覺間已行至床邊,伸手觸碰到了白色帳簾,驀地伶仃作響,神誌驀地回籠!抬眸望去,竟是暖帳上掛著一串琉璃風鈴,透明的白琉璃被雕刻成花朵形狀,純淨剔透,唯美動人,輕輕拂動間便有靈韻溢出。
若不是這風鈴提醒他,隻怕他方才已經做出心中的那番舉動去觸碰他的床榻了。
看著停在床邊的那抹紅色身影,負清風詫異凝眉,雪傾顏在做什麼?即便是觀賞房間也不必連床都看的如此仔細罷?不過,這是她的房間,到底是私密之地,不能讓他在此逗留。“四殿下,我們該出去了。”
“嗯,老師的房間很雅致,傾顏一時看的入神了。”雪傾顏聞言眸色一暗,緩緩轉身揚眉笑道,視線落在白紗幕簾後那抹玉色身影上微微凝眸,“任軍師也出來了,老,我們一起出去罷,清狂他們必定在尋我們了。”
任逍遙這個人長相妖逸,雖然一頭銀發非但不怪異,反而更增添了他清灩,再加上滿腹才華,又名滿天下,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威脅,他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