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人知道，投入江中的這個老人，到底有過怎樣詭異的經曆。
第二章：相術
1913年。
說話間就過了許多年。
大清國亡了，改叫民國，這下子旗人遭了殃，“鐵杆莊稼”沒了，好多人挨了餓。那些旗人子弟，平時好擺弄的一些玩意，就成了吃飯的家夥，或做些奇怪形狀的葫蘆，或捉些難得的黃鳥出賣，也換得三餐，勉強度日。
我們家雖然不至於挨餓，但是鬧了幾次兵荒，又捉了一陣長毛，鬧一次，被洗劫一次，在我長到二十多歲，家裏早已敗落了。
我當時還記得一些爺爺從前給我講過的看相之術，占卜之法，便在天橋下擺起了算命攤子，成了一個專門給人摸骨看相的相師。
那是亂世，亂世不求富貴，隻求平安。一些官員、富商今天看著風光，保不住明天就沒了命，紛紛過來求神問佛，問凶求福。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嘴裏沒有半句實話，東邊說完，說西邊，半真半假扯那麼幾句，倒也有那麼一句兩句沾點邊，每天也能弄個幾兩散碎銀子度日。
不過，要說我是不懂裝懂，隻為詐人錢財，那也不盡然。
我爺爺以前給我講過一些八字算命的道理。
當時我就問過爺爺：人的命運到底能不能算清呢？
我爺爺說：按照易來說，確實是可以算的。易是什麼書，易是宇宙之書，是宏觀看人生的，研究的就是天地萬物的規律，隻要研究透徹後，確可以根據一些跡象，研究出人生的規律，乃至命運的發展。
我又問他：既然這樣，那通過命運驅凶避福，人不就可以長命百歲了？
我爺爺長歎了一口氣，說：易者，變也！通過易，固然可以看清楚人的命運，但是人的命運也在時時變化之中，也許你看的一瞬間，他的運勢是如此發展的，但是他的生命中也許會遇到什麼變化，這命運就全變化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份定數，是參悟不透的。
我愕然：既然這樣，那學易又有什麼用呢？
我爺爺說：易者，天命也！天要亡我，我又何必推脫？
這話我就聽不懂了。
許多年後，我才明白，易是可以移天轉命的，隻是施法的人功力不同，效果也不同。
這個東西比較難懂，我給您舉個例子。
比如有人用易推算出你們家今晚有火災，讓您提前防範，將那細軟早早收拾起來。但是根據施法的人水平不同，差距就出來了，功力高的人，可以預知幾點幾分因何起火；功力差的，就隻能預見個大概時間，讓您幹坐在家裏等著著火。
這是一個簡單的例子，要是真說到一個人的命運走向、前程走勢，那可就複雜嘍。
關於這個，我爺爺也大概給我說過，就是八字的算命方法。
八字又稱四柱，生辰八字，是指人出生的時間，即年、月、日、時。在人用天幹和地支各出一字相配合分別來表示年、月、日、時，如甲子年、丙家月、辛醜日、壬寅時等，每柱兩字，四柱共八字，所以四柱預測又稱“批八字”、“測八字”、“八字算命”，也叫四柱推命。依照天幹、地支陰陽五行屬性之相生、相克的關係，推測人的吉凶禍福。
八字是從曆法查出的天幹地支八個字。古代陰陽五行學者認為，天地之間皆五行；故將天幹地支套上五行。人一生的命運就從五行的（衝刑生克合）推敲出來。八字算命主要是在分析一個人的五行（金水木火土）在命盤的平衡。當五行不平衡時，五行之間的衝克力量較大，因而影響一個人的生活作息，使一些不順利之事發生。反之，五行較平衡時，諸事也會較順利。
但是八字這東西，是模糊學看人生，所謂大軌跡容易，看小事難。八字看性格，健康、學曆、大富貴、大災難，不難，難的就是那些小事還，特別是流月，要靠其它盤來確定，光靠八字顯然是不準的。
比如說，有二個八字一樣的人，但是經曆卻可能大有不同，學曆，父母情況，身體各方麵都有差異，包括流年應事都有一些差異。但是他們有相同的地方。
那麼，這相同的地方到底在哪裏，不同的地方又在哪裏呢？
我還是再給您舉個例子吧。
比如按照八字來說，兩個人八字相同，又都是流年遇災，但是結果卻可能大不一樣。不如談中的一個可能是被釘子紮破了指頭，另外一個則可能是被車撞成了殘廢，同樣都是災禍，前者顯然比後者幸運很多。
但是這件事在八字上都可以解釋得通的。從八字上看，他們那年的問題出在申亥穿，以及羊刃被合上麵。申在八字裏可以類象為車，刀，金屬，等等，所以對釘子紮到手和被車撞，實際上命理都是差不多一樣的，但是實際應象就有很大不同。
我用八字算命，算的是什麼呢？
算的就是象。
金木水火土，10天幹12地支，所類象千千萬萬，但是同時辰生人命運不一定完全相同，但大概的運勢起伏是可以算出來的。沒有一個人的命是絕對的，尤其是八字算命，因類象實在太多，故誤差有時甚至會很大。
比如說明朝幾個人是一起出生的，雄雞報曉時一抬頭，生下來了朱元璋，喔喔叫生下來的就是巨富沈萬三，最後一低頭時，生下來的就是窮餓死的小乞丐。
為什麼幾乎是同時出聲的人，命運差別會那麼大，這就是五行的區別了。
我算命，會列出八字的五行分數。經常，最低分的五行會帶給人好運；命理上稱它是“喜神”或是“有用之神”。相反地，最高分的五行是造不平衡因子，命理上稱它是“凶神”。
就這樣，一個簡明的人生起伏圖就程列出來了。
這個圖就是他一生的運勢，作為一個人生參考，我就會按照卦像告訴他們如何趨吉避凶，根據自己的“喜神”和“凶神”選擇自己的道路。
到了這時候，我能說的都說完了，最後怎麼樣，就看他個人的造化了。
卻說那一日裏，我給兩個人排完人生起伏表，看看天已經黑了，便要收攤回家。
正收拾間，卻聽一個聲音說：看相的，今天又詐了幾兩銀子，快把來與你兵爺喝酒！
那年頭，街頭常有大兵出沒，都是有今天沒明日的主，見了什麼搶什麼，就我就這點家當，還不夠他塞牙縫的呢！
我一驚，忙把銀子籠在袖子裏，頭都不抬地說：這位兵爺好氣色，今年一定鴻運當頭，又升官，又發財，保準還能娶得兩房姨太太！
那人撲哧一聲笑了，說：“老穀你小子，打小就是沒一句實話！”
我聽著不對勁，定睛一看，那當兵的不是別人，卻是是他娘的孫有才孫猴子！
孫有才和我是發小，從小在一個院子裏長大的。他家也是旗人，落了勢後，先是靠著變賣家底，後來實在沒有東西賣了，家裏跑的跑，散的散，最後就在我家裏吃喝。論起來，兩人是過命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