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船身又是向左猛地一轉。
離去歡臉色也不好看,腹內腸胃的翻攪快要趕上這江河的翻湧,腦子也是懵然一片,但縱然是怎樣的難受也絕不能使他改色。
小施小心翼翼的爬了過來。
原本阿瞞看著薄荷葉是一臉糾結不願吃的,但胃裏實在是太過難受了,就抱著慷慨就義之心含了一片,直到有所疏解才鬆了口氣。一扭臉就看見小施渾身濕漉漉的,但眸子卻晶亮非凡的盯著他看。
被盯的心裏有些毛毛的。
莫道涼雖然有過水戰的經驗,但像這般險峻的川峽還是從未有過,他現在什麼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靜。
到了中段,情勢比之前險惡了萬分。
江水態勢,瞬息萬變,石亂水激,雪浪翻飛,飛瀑轟鳴,霧氣空蒙。按燕子魚的心得體會,那就是——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水路十八灣!
接下來有一段路相當的平靜,但是這段路很短,讓人感覺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真正的陡坎要來了,之前說過,因為古時曾發生過山崩,有不少巨石曾墜落山澗,形成江中礁石林立,犬牙交錯。
所有人屏息凝視。
江流急轉直下,此地坡度極大,飛瀑從兩側襲來,給狂躁的金橋江更添動力,江流翻卷奔流怒號,直衝著小船飛了下去臨近下端時更是騰空而起,越過下方截流的一方巨石。
船隻重重落下!
落水時的巨響掩蓋住船體發出的響聲,江水再次彌漫在小船上。
眾人已經顧不得了,接下來的路,陡坎接陡坎,回旋反複的山彎,呼嘯而過的巨浪,橫跨截流的巨石……還有發了瘋的暴雨!
燕子魚又爬了起來,在一閃而過的光芒與黑夜的交錯中,他感受著這暴虐的一切,忽然笑了,笑得大聲。
他忽然在這重重的危險中感受到一種蘊藏著的,懾人心魄的美。
在他的心底悄然打開了一扇小小的門。
不過更大的聲音將他的聲音淹沒。
……
在漂移與瘋狂,速度與激情的完美結合中,小船終於安全地過關出峽。
回望剛才那個狹窄的峽口,恍然如夢。
悵然有感之後,就是疲憊和酸軟席卷全身。剛才精神太過集中,才沒發現。
終於是過了一段平靜的水路。
離去歡抹掉臉上的水,舒了一口氣。這時,船長麵色不好的走過來。
“東家,咱們得立刻靠岸,船底裂了條縫,再不靠岸船就沉了!”離去歡蹙眉,但沒說什麼,揮手讓他快去。
本來想星夜趕路,搶在各方勢力之前早到汝州,現在看來日程又要耽擱下來。
雨漸漸小了,離去歡站在船頭兀自想著,風吹到濕透的身體上冰涼發麻,但他好似全然不覺。阿瞞回首望向後方遙遙一線處,心底裏無聲的笑了。
正時戍正,小村落裏勞動一天的人早已歇下了,今天突降驟雨,把地裏的秧苗都淋了個措手不及,村民們好一陣忙活,累的個個氣喘如牛才回到家倒頭睡下了。
四月初了,氣溫漸暖,可身上猛地一淋還是有些冷的,所以,不乏有幾個躲在家裏吃酒取暖。
“老杜哥,你可得去幫我說說情。”
旁邊一漢子咂了口酒。“田村長,你這不是叫我為難嘛。”
先說話的是上井村的村長田光,和他坐在一起說話的也是當村子裏一比較有名望的人。
所謂名望也就是因為家裏有點小錢,平時做事也算公道,所以鄉民們在有些事上是願意聽他的話,尊他一聲老杜哥。
今天農活一結束,田光就把老杜哥給拉到自己家裏,放了二兩燒刀子,還做了一盤雞肉,田光坐到飯桌上就開始跟老杜哥東拉西扯。一開始,老杜哥也不清楚他究竟想說什麼,直到後來提起田光兒子的婚事,老杜哥才明白過來。
事情大概是這樣的,田光的兒子,喜歡喜歡下井村村長趙成的女兒春兒很久了,但一直都沒說出口,田光老夫妻倆可一點也不知,他們覺得兒子已經長大了,該成家了。但等了一天又一天,就是不見兒子娶個媳婦回來,他們還等著抱孫子呢,不娶媳婦怎麼生?
於是又忙活了好長時間,給他介紹這家的閨女那家的女兒。田光的兒子脾性很好,所以同村喜歡他的女孩子有很多,兩夫妻高興地等待著兒子相出合心的對象。日子似流水般逝去,好姑娘一個接一個的見過了,可田光的兒子就是沒有絲毫的反應。這下把田光急壞了,整天追著兒子屁股後頭問,年輕人臉皮薄經不住問,終於說了他喜歡趙春。
兒子不說還好,一說,田光可傻眼了。
自家兒子喜歡誰不好,怎麼偏偏喜歡上下井村村長的女兒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