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光這麼擔心不是沒有原因的。
在祖輩上,這裏的大姓就是田姓,就是田家,這個靠近金橋江的小村子也叫田村。
後來王事分封,將兼王分封在金橋江以北的平東地區,熙王封在平西地區。作為分封的界限,金橋江一帶地區敏感無比,兼王隻能暗地裏遣人調馬對邊界做了一係列安排,這一舉動帶來一少部分的人口遷移。就在那時候,有一戶姓趙的人家搬了進來,很快與村裏人打成一片,安家落戶。
趙家漸漸枝繁葉茂,落地生根。
再往後,雖然鄰裏間總會有些小摩擦,但還是相安無事。直到三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將田地裏的莊稼都淹得七七八八,村裏人心裏都憋著氣。更不巧的是,趙家的牛被被幾個孩子用石頭丟,一時發了性,就衝到了田裏,把蔫壞了的莊稼給踩的一蹶不振。那牛踩了好幾家的地,但遭殃程度最深的就是田家。
田家恰巧見那牛在莊稼地裏遍野狂奔的模樣,當即就傻了,倆眼睛瞪得比那牛還大。那人也是個暴脾氣,擼袖子挽胳膊就跟牛較上了勁,這漢子倒是力大無窮,當場就把牛給宰了。不過也因此田趙兩家為了田地的事情一直爭執不休。
田家嚷嚷著趙家管不好牛,讓他們顆粒無收,趙家可不這麼認為,他們叫喚他們才是受害人,田本來就被淹了,有沒有牛踩都一樣,牛可是農家的貴重物,你們田家宰了它,是存了心不讓趙家活下去。
兩家人是越吵越凶,經常是一見麵幾言不和就能吵起來。不過這還不是最偏激的,之前那位力能宰牛的田家人,又再一次發揮了他一身剽悍的本事,擼袖子挽胳膊把趙家的老爺子給打了。
這下可不得了了,就算之前兩家人曾有過和解的意思,但經過這件事之後,便再無可能。
試想一下,你一後輩竟然把人家趙家的老爺子給打了,趙家既丟不起這個人,也咽不下這口氣!
事情發生之後,田家的家長田光表現是相當的猶豫,他也想過向趙家賠不是,可兩家已經吵成這樣,也不好意思上門。
趙老爺子本來並不是很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田家打了人身為族長兼村長的田光竟然半點反應也沒有,大為光火。年輕人不知輕重也就算了,這個老家夥卻也是如此,不是看不起我還是什麼。
趙家的家長一怒,雖未伏屍百萬,流血千裏,但也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誰也不知道,這趙家老爺子是何等能耐,竟然拉了官府的人來,當即就是以井劃界你住上井,我待下井,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這下田光鼻子都氣歪了,這老家夥比我們家那愣頭青還愣,直接就劃地為界了,這讓土生土長在這裏的田氏一家如何下台,無奈趙家早已在這裏紮根,還有許多人家見趙家都能跟官府的人說上話,也跟在趙家身後,拍拍屁股去了下井村。
田光還大罵過趙成,自己村裏那一畝三分地裏的碎事,仗著有門道竟然還找上官府?我呸!
劃界就劃界!
這個昔日安寧的邊境小村開始由內而外的割裂了。
這還隻是擺在田光麵前問題的曆史原因而已。
三年的時間,不僅沒有使兩個家族和緩下來,平心靜氣的解決矛盾,反而是兩家陷入無休止的爭吵中。平時隻要遇見哪怕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兩家人也必定要吵得天翻地覆,雙方關係進一步冷淡,然後再次爭吵,再次冷淡……
於是兩家人就陷入一個無休止的惡性循環中。
有時候,其實爭吵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化解矛盾其實不難,難就難在,每個人心中都在念叨著一句話:
不爭饅頭爭口氣啊!
又是這樣的一場暴雨,三年前就使兩家人鬧得不可開交,三年後的今天,這雨會使兩家人的關係走向好轉,還是繼續沉向地獄。
田光等不到它自然發展了,兒子已然到了成親的年紀,娶媳婦傳宗接代是要緊事,聽說老杜哥的媳婦與趙成的媳婦交情極好,再加之老杜哥在當地頗有名望,他今天把老杜哥找來不為別的,就為讓他去跟趙家說說情,就算娶不成媳婦,和緩一下僵硬的關係也成,再不濟,正好可以使兒子死了這條心。
本來老杜哥是不願意趟這趟渾水的,田趙兩家的事他也知道,可禁不起田光在這酒桌上一請二誇三送禮啊。
收了禮,喝了酒,老杜哥笑得開心,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他做著勉為其難的口氣道:“要給你幫襯上兩句倒不難,但你們倆家的事……哎,我盡力而為吧。這是是成是敗,我心裏也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