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信的雙手在顫抖,思維和身體在迅速地崩潰,一陣驚恐彌漫了我的全身,大腦盈滿渾濁,隻有一個意識,一個強烈的意識:最不想發生,最可怕的災難來臨了!
多多看出了我不對勁,拉扯著我的衣角:“爸爸,怎麼了?媽媽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
我等不及再往下看,也顧不上回答他,驚慌地往外衝:“多多,趕快給耿叔叔打電話!”
那次和楊雄偉請小美、阿琴吃魚翅喝花酒吐了之後,第二天青青問我:“你昨晚怎麼吃那麼多粉絲,吐出來的全是。”我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笨蛋,那是魚翅,什麼粉絲!”青青哦了一下:“原來魚翅是這樣的,不過你都吐出來了,好可惜!”過了一會兒我心生歉意,才一兩麵之緣的人我都請吃魚翅,還給1000元錢,和自己生活了七八年的老婆居然連魚翅是什麼樣都不知道,而我竟然還嘲笑她!我愧疚地走到正在廚房洗菜的青青身邊:“老婆,等招標一結束我就帶你去吃頓燕鮑翅,讓你吃個夠!”
青青,你這個傻女人,我還沒有帶你去吃燕鮑翅,我們馬上就去,現在就去!我直接飛向地下室,空蕩蕩的停車場霎時響起發動機和油門的轟鳴聲,我急速地轉過兩道彎奔到出口欄杆處,管理員伸手出來準備要我的卡,我不理睬,一踩油門就衝了出去,欄杆嘭的一聲被從中撞斷,一截朝我飛來打在玻璃上,我本能地一閃,管理員在後麵揮手大喊,我沉著臉死死把住方向盤繼續朝前衝了出去,一路上我使勁摁著喇叭,左衝右突,遇車就超,還把車駛到對麵線內,紅燈在我眼裏已根本不存在了,我所過之處旁邊就響起一陣劇烈的刹車聲,我無暇去看,也不在乎他們的詛咒,風馳電掣般在石花路上奪命狂奔,目標隻有一個:宏海灣,宏海灣!
車從度假村別墅門前的路一拐進宏海灣的路口,我就發現前方有一大群人圍在石欄邊,我心裏一悸,本能地朝前衝,刹車不及,車就嘭地一聲撞到了路邊石坎上,聲音異常響亮,車頭被斜著掀起來,一隻輪子被架在了石坎上,馬上那一群人的眼光朝這邊掃過來,我推開門衝下去,跌跌撞撞越過草坪奔向海邊,發瘋似地撥開了他們。
一個身著紅衣黑褲的女人躺在地上,臉色青紫,兩眼緊閉,頭發散亂,全身沾滿了泥沙和雜草,腹部高高隆起。
我一下子撲了上去。
“青青青青!”我跪在地上抬起頭哭喊著。“已經打120了。”旁邊有位胖胖的女士說,我半跪半爬過去抓住她的袖子:“求求你,再幫我打一次吧!”然後我又爬回來,用手將青青的嘴使勁扳開,俯下身嘴對嘴用力地一吹一吸,一隻托住她的頭,一隻手按住她的腹部使勁擠壓,可除了擠出些渾水來,人沒有任何反應。
我趕緊把她身體翻過來橫放在腿上,雙手使勁拍打她的後背,邊拍邊喊:“青青,不要,青青,回來,你回來!”可她的身體僵硬如木頭,根本不理會我的哭喊。
我抬起頭朝向四周圍觀的人群:“誰能幫我救她?行行好,給錢!我給錢!”我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把錢全部抽出來握在手裏,連同信用卡,高高舉起,左顧右盼地揮舞。
陽光很刺眼,我跪在地上抬起頭,淚水、汗水夾雜著鼻涕溢滿我的臉龐,四周沉默的人群開始騷動。我的聲音嘶啞,哭喊著。
我發現了人群中打魚的那老頭:“阿叔,幫幫我,救救她,我給你10萬,不,50萬,我給你50萬!”
老頭搖搖頭:“年輕人,給再多錢都沒用啦,我把她從海裏撈起來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太晚了,好好安葬吧!”
青青,招標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我來了,我回來了!我等著帶你去吃燕鮑翅,等你唾我罵我,等你的千言萬語親口相與,為什麼,你把所有的心事都交給一張輕薄薄的信紙?
哭過之後我很平靜,你真的不容易,付出了那麼多,承受了那麼多壓力,而我又還惹你生氣。但我又常常問自己,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這樣?原本我們不是有默契,心有靈犀一點通嗎,為什麼到如今我說的你覺得幼稚可笑,而你說的我又非常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