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轎中,羅玉婷掀開車簾,借得天光將自己的麵龐照了又照,不說讚為觀止,就說這對似蹙非蹙的細眉,已費了她大半日的功夫畫就。如此這般嚴妝,才略及表哥幾分風采呢……
小綾鏡中的女子唇紅齒白,一閃一閃的鏡光惹了旁人看過來,隨行的丫鬟適才上前提醒。
好比那綠葉吐新蕊,旁人看過來也隻見得轎中人是個美人。
羅玉婷收了小綾鏡,滿意地看著其貌不揚的丫鬟,吩咐道:“將我的幕籬取來,我要下轎。”
待羅玉婷下了軟轎,天光將她的幕籬紗照得近乎透明,映襯地麵目嬌美,氣質高華。
再往前就要擋著瑜洲清水碼頭的大路了,眼見行人如織,船舫如綢,她要等的人怎麼還不來?
袁鵠單槍匹馬地趕來清水碼頭時,羅玉婷正立在明媚天光下翹首以盼。
如記憶重演一般,他下馬後一走近羅玉婷,羅玉婷便驚奇道:“你為何而來?”
未及他回話,羅玉婷似乎已經反應過來,麵色有些不好看。
袁鵠狀若未見,淡淡道:“子恒來信,莫敢不從。”
羅玉婷的麵色更差了,頓時又羞又怒,終究隻是眯了眯眼睛,故作哀婉道:“表哥與你交好,竟未予我一封書信。”
袁鵠看著前方的騷動不再接話,從信件一事便可見子恒善算,他不信子恒不知羅玉婷心意。
羅玉婷也發覺了前方的異常,對於袁鵠的失禮行為也拋到腦後。
數步開外,一名錦衣公子領著十來名美婢款款而來,似把天光借為儀仗,撲麵而來都是人間風流景象。
袁鵠的眼光一閃,不禁向前一步,心裏卻已掀起波濤巨浪,她的身影又怎會看錯,可終究是不敢置信。
如若真的是她……
羅玉婷見了禮數後就挪不開眼,總忍不住道:“表哥好些日子不見,看著愈發有氣度了,可是身上大好了?”
王歡抵拳咳了兩聲,微微應過便來與袁鵠招呼,卻見袁鵠丟了魂一般望著他身後,適才介紹道:“多虧這位肖姑娘出手相救,不然此次路過瑜洲不會如此順利。”
她根本不曾往這邊落眼,整個人冷若寒冰一般,不及他上前說話就開口告離,袁鵠隻好上前幾步作勢要行禮數。
王歡早已覺得奇怪,抬手才攔住袁鵠,所謂的肖姑娘已經說走就走。
袁鵠飛快地轉身去追,卻不防她如魚遊水一般滑走在人群,他竭力去抓住的不過是一名美婢的袖角,原來她姓肖嗎……
“公子,公子……”美婢輕聲喚他,他才如夢初醒般鬆開袖角,怔愣地看著眼前美麗的麵容發問:“你可是嫦瀅?”
王歡好笑地過來拍拍他的肩:“難為你還記得嫦瀅,我還以為你瞧見肖姑娘就丟了三魂七魄呢!眼下肖姑娘已經走了,你可莫要犯癡了!快帶我去客棧裏安置安置!”
“表哥不如隨我去府上歇息,上回你歇過的院子早就打掃好了,父親母親看見你定然也很歡喜。”羅玉婷麵上堆著笑容迎客,心中卻早已是毒火燎原,恨不能將這些婢子的臉燒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