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村長沒逝,不用擔心(1 / 1)

“咚——咚——咚”

寂靜無聲的夜裏,沉悶的敲門聲被刻意拖長,混合著淅淅瀝瀝的雨聲。

無人應答。

“咚——咚”

慘白月光下,整個村落漆黑一片。

隻有幾隻猩紅的燈籠在屋簷底下矮矮掛著,隨著敲門聲微微晃動。

燈籠忽明忽暗,宛如眨動的血紅眼睛。

冰冷粘膩的惡意實質性地在下麵的青年身上流淌。

青年穿著簡單的襯衫黑褲,像是遠道而來,卻沒有沾到一點雨水和泥漿。

他極有教養地立在門口,用那隻修長白皙的手不緊不慢輕扣大門。

若是隻看他的相貌打扮,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的另一隻手上,赫然提著一個滿頭是血的腦袋。

那腦袋被完全淋濕,血水順著地板緩緩流進腐朽的門裏。

這是一個老人的頭顱,眼睛已經完全被泡脹,凸了一半出來。

裏麵的連著的血管和密密麻麻血絲清晰可見,暴露在空氣中。

那張慘白長斑的臉惡狠狠瞪著林淮,像要把他剝皮抽筋一般。

不過,還是死一般的安靜。

林淮輕輕歎口氣,突然把手上的腦袋往後靠了靠,隨後猛地——

咚——

一聲巨響,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不堪重負地吱啦響起來。

那老者的頭猛地撞在門上,假牙隨著崩掉了兩顆,血肉模糊的臉更加慘不忍睹。

混合著燈籠的紅光,泡脹泛白的腦袋破開,露出裏麵腥紅的肉和白骨。

“吱啦——”

門緩緩開了一道縫,裏麵黑洞洞的,隻能借著月光看到一雙破舊的白鞋。

在紅彤彤的燈光下,質感像兩隻上色不均、做工簡陋的紙鞋。

仔細看去,那隻腳隻有腳尖著地,輕輕懸在空中,根本沒有使力。

林淮收起欲再甩手的動作,把那腦袋舉了上來,彎著眉眼,無奈溫聲道。

“村長,您又把頭忘在了外麵,我給您送來,下次可別忘了。”

林淮表情柔和,唇角微笑弧度標準得像用尺子刻上去,嗓音溫柔。

給人的感覺溫潤又幹淨,無論誰看到都會心生好感。

桃花眼下一顆紅色的小痣,給這副無害的麵孔增添了幾分未知的危險多情。

本就溫和的麵孔被一副黑框眼鏡擋住,頓時變得毫無攻擊性。

被稱為村長的人沒有說話。

明藍色的衣袖下,一雙枯槁青白的手伸過來,拿過頭之後迅速縮回了屋子裏。

若是仔細看,能夠發現,那手臂一直都在輕微顫抖。

從始至終,他沒有邁出屋門一步,手卻達到了人類不可能有的長度。

“下次可不要再忘了,頭要是不小心丟了,可是大事啊。”

青年語調平緩,似乎隻是善意的提醒。

話音剛落,門“砰”地一聲被關上。

毫不客氣,甚至還帶著沒有發作的怒火和恐懼。

門框的木屑都飛出幾粒,擦著林淮的臉過去。

林淮隻是無奈地搖搖頭,輕聲歎道:“沒有說謝謝,看來大家還是不喜歡我。”

語氣仿佛難過極了。

話音剛落,門又唰地一下被打開。

村長整個人被慘紅的燈籠照著,臉皮耷拉下來,幾乎變成流動的液體。

剛剛被林淮提在手上的那個腦袋,現在卻端端正正回到了村長脖子上。

隻是,脖子和腦袋之間皮肉接口極為不平整,紅色皮肉隱隱外翻。

像是工藝粗糙,強行裝上去的假頭。

“謝謝。”

粗糲嘶啞的聲音幽幽響起,十分不情不願。

那雙猩紅的眼睛卻是怨毒不已,死死盯著始終保持得體微笑的林淮。

“沒關係,下雨了,明天可能會起霧,村長記得提醒村民,不要在晚上串門哦。”

村長冰冷的目光變得更加凶狠,連紅燈籠都停止了搖晃,靜得可怕。

終於,林淮聽到一句嘶啞的“好”。

門緩緩關上了,發出一串讓人頭皮發麻的尖銳摩擦聲。

門內安靜下來,連呼吸聲也沒有。

林淮唇角仍舊略顯僵硬地上揚著,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木門。

十幾分鍾後,林淮終於收回視線,抬手碰到了燈籠。

燈籠的質地不是布,不是紙,摸上去濕潤光滑,還帶著溫度。

像極了,某種特殊的皮質。

燈籠猛烈的抖動起來,似乎抗拒到了極點。

燈籠表麵不斷滲出濃稠的血,裏麵的蠟燭閃爍不已,下一秒就要滅掉般。

林淮跟完全沒看到似的,用手提著滑膩的燈籠繩,走進黑暗。

嗒——嗒——嗒——

伴隨著不成調的小曲,腳步聲逐漸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