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在會上打盹,老板忽然推門走進來,打斷了一大幫老外的無聊爭論,麵容嚴肅地宣布了小紅的罪狀。老板還算客氣,定下的罪名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開革的決定即刻生效——我認為這樣的決定並非因我而來,自從我參加了這樣的管理會議之後,和各地辦公室的同仁們消息相通,得知小紅對待其他同事竟然和對待我完全一樣,我的那些老外同袍雖然沒什麼工作能力,但是也全都是笑眯眯的老好人,不太能接受小紅令人窒息的壓力,於是紛紛去告禦狀——說到這裏,寫一點小小的想法,那就是若是與別人交惡,不妨先自我檢討一下,若隻是牽扯一兩個人,那完全有可能錯不在己。但若是超過三個以上之人全都不能和自己好好相處,這就說明一點問題,至少的情況是自己不夠寬容,那就平心靜氣地好好想想,若是不能絕交於所有人,就自我收斂一下壞脾氣和小心眼。
我回到北京之後,小紅就很少在辦公室裏出現,慢慢淡出了大家的視野。大家全都知道了小紅離開的消息,私下裏的竊竊之語我也聽到了一些,有不少同仁都在讚賞老板的舉措,認為這是順應民意的明智之舉。由此我也有一點小小的體會,就是大部分的中國員工其實對自己的老板要求不高,隻需要適當的體恤和關懷,有一個客觀公正的工作環境便告滿足,這樣低微的心願實在應該努力尊重。
小紅是我遇到的第三位令我產生不快回憶的新加坡人士。我無心就此苛評一個國家或者民族如何如何,想要說的是我的一點人生感悟,那就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也不要把別人看得過低。把自己看得太高就容易產生錯誤的自負,把別人看得過低也容易生出無禮的輕視。於公於私,都不是高明的做法。我畢業至今接觸過很多人,他們有的聰明,有的樸實,有的精明,有的寬厚,有的精於學問,有的擅長人事,但是我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人,他天資聰穎,刻苦好學,胸懷廣闊而又長袖善舞,謙虛低調,待人寬厚。可見,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獨特的優勢和缺點,若是自己不能十全十美,以這樣的標準要求別人就顯得毫無道理,令人生厭。
“揮手自茲去,蕭蕭斑馬鳴”是我很喜歡的兩句詩,本來想在結束《上山》這篇小文章的時候用給自己,不過我想送人玫瑰,手留餘香。此刻我和小紅各在天涯一端,原本也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仇恨,經過歲月的沉澱,就更加應該相視一笑,抿去恩仇。那麼這兩句詩就送給她,希望她能以這樣一段不愉快的經曆自勉,重新振作起來,和我做一個天涯相望的朋友。
二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這個小小的故事斷斷續續地寫了一年,中間經曆了很多難忘的事情,結識了很多好朋友。若是我一一的把名字列出來,可能這篇小尾巴會變成一篇大尾巴,所以就不列了。你們的情誼我都會記在心裏,永遠不忘。
本來我的想法是把《上山》一直寫下去,倒不是說我真的有那麼多的感懷需要抒發,而是非常舍不得這樣一個虛擬世界裏的家,大家累了倦了的時候,可以在這裏駐足片刻,稍事休息,繼續趕路。不過孔子說“老而不死是為賊”。我想一個帖子如果連綿不絕的寫下去,一味的貪戀大家的捧場和讚歎,那麼它一定不會再有活力和新意,大家慢慢的厭煩了我的陳詞濫調,我也在精疲力盡中絮絮叨叨,這實在不是一件有詩意的事情。那麼,還是在這樣一個溫暖的冬日,讓我來結束這篇小文章吧,就我個人而言,我很喜歡這樣的天氣,空氣清冽,卻也能有一絲陽光在心頭。特別希望在今後的天涯征途上,大家想起小馬,也能有這樣淡淡的溫暖,可能它不能讓你獲得能量,但是可以振奮你的精神,陪你繼續前行。我特意選擇了幾句我很喜歡的詩句作為這篇小尾巴的題目,不管這篇小文章寫得如何,我又完整地做完了一件事情。
很多時候我都癡迷於中文的美麗和回味無窮,比如“天涯”這樣一個詞,每當我看到它,心裏都會湧起複雜的感情——微微的憂傷,淡淡的暖意,還有策馬上山的豪情,就像此刻我的感覺一樣。
你們讓我流連不知歸路。
天涯海角,我會想念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