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府,竟不想,門庭冷落。偌大的宅院,靜得可怕,隻聽得到長廊盡處一個婦人斷斷續續的哭聲。
我問一個婢女:“去親友家宅報喪了嗎?怎沒有人來探望?”
婢女一低頭,回道:“回六皇妃,今兒一早,老爺就命人報喪去了,至於怎麼沒人來探望,奴婢也不知道。”
奇怪。
我走過爹爹書房,看到門沒有關,便走了過去。
滿地的宣紙,滿室的淩亂。爹躺在太師椅上,雙眼大睜,仿佛離了魂般。
“爹。”我輕輕喚了聲。
好在他側頭看了我一眼。好憔悴的爹……“夜魂。”他把臉轉了回去。“夜家要亡了……夜家要亡了……”
我走到他麵前,問:“爹,為什麼五姐之死無人問津?”
他怔怔地抬手,指了指皇城的方向:“那,有個人,高高在上地盯著,誰敢來?”
奧。
五姐不願入宮為妃,便自盡了,這事馬上被傳了出去,想封鎖也封鎖不了,皇上必然大怒,夜家難逃一劫,誰還敢來與罪臣有所交遊?
“我夜修問官宦一生,功在社稷,權傾朝野,隻一句‘抗旨逆上’,就將毀了我三族!”爹爹的情緒有點激動,我趕緊扶他坐起,撫撫他的背,獻計說:“爹,何不告知天下人,五姐是病逝的?”
爹異樣地看著我:“萱兒自盡,早已人盡皆知。”我壓低聲音,說:“我說她是病逝的,她,就是病逝的。”
我笑道:“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大權在皇上手中,皇上說什麼,誰敢駁一句?您想,五姐抗拒冊封,皇上顏麵何存?您覺得皇上會大怒誅了夜家,還是會順著我們的口徑說五姐是病逝的?”
爹的眼中射出了驚喜的光芒。
皇上萬不會對爹怎樣,否則,牽連眾廣,朝中必定大亂。也,少了一方勢力來製衡安瀾長公主。——當今聖上,萬萬不會為了一個女人,亂了天下!
“爹真是糊塗了,夜家需要活命,皇上也需要台階下啊!哈哈。”爹很高興地站起來,欣賞地打量我,大抵是在想往日怎麼低估了我。“等皇上召見,我便堅持萱兒病逝一說,相信皇上不會深究。”
我苦笑。
喪女之痛,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老爺。”三娘走進來,看我也在,連忙行禮:“六皇妃。”君君臣臣,還是要分清楚的。我托起三娘雙肩:“三娘客氣。”“六皇妃,天色不早了,留下來用晚膳吧。”
一介婦人,豈知方才片刻爹還擔憂著夜家的生死存亡。
我推辭說:“不了,我去看看二娘便回六皇府。”
走出書房,天已摸黑。芸兒在庭下候我,見了我便跑了過來。我釋然一笑:“好在,爹顧不得問我六皇子怎沒來。”
“七妹。”
我赫然回頭。
“二哥。”我收拾起疲倦。這個兄長一向對我很好,不似夜府其他人對我的那般生疏冷漠。“五妹被置於正屋靈床上,跟二哥去看看她吧。”“嗯,好。”
正要走——“嗖——”
一個黑影在對麵的花園躥過!
一支銀色的短劍深深紮進了一座盆栽!
誰——?!
“怎麼了?”二哥回頭見我不動,問。
我笑了笑,搖搖頭:“沒…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