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白荷裹了條寬寬的羊絨圍巾,懶洋洋地坐在秋千上,足尖一下一下點著地,身體就微微晃起來,剛剛在飯局上幾杯酒下肚的微醺慢慢釀成濃醉,感覺很飄很美。她喜歡這處蔥蔥鬱鬱的溫室花園,這些花美得如此柔嫩嬌脆,根本不知道外麵嘶吼的北風和煞冷的雪霧,隻是那樣與世隔絕地開著。

皇甫敬在旁邊的房間談事,透過鏤空的窗格,白荷隱隱看到他皺著眉的冰山臉,看起來要談很久。很好,她也可以暫時與世隔絕地躲在這座小花園裏。

薑亦塵結婚那天,白荷遠遠地隔著人群看到了他。蒼白的一張臉,才短短半個月,都瘦得有些脫形了,像個玩偶一樣任喬菲兒擺弄著,麵無表情,機械地跟人碰杯,喝酒卻是狠的——仰頭往脖子裏一倒,沒多久就晃了,被人架了下去。白荷站在最遠最遠的角落裏,緊緊揪著窗簾,隨時都準備一頭紮進去,但他始終沒看見她。或者看見了,裝沒看見。正因為他曾經破釜沉舟地掙紮過,失敗後才放棄得更徹底……無言以對……無顏以對。

白荷想,如果薑亦塵就是厭倦了出軌了拋棄她了該多好,她就可以頭發一甩,站成一個圓規的姿勢,拿足了潑婦的架勢破口大罵,“你個狼心狗肺的陳世美,老娘活著天天咒你祖宗十八代,死了天天扒你家窗台……”即便這樣,也還算有個交集。

世間最淒絕的距離,是兩個人原本距離很遠,後來相識了,相愛了,距離變得很近,近到恨不得鑽進對方身體裏去,再後來分開了,距離又變得很遠,甚至比不認識的時候更遠……人生若隻如初見。

喬九硯順著皇甫的目光看了眼窗外,輕笑,“原本用她來激菲菲跟薑亦塵結婚,沒想到把你給折進去了,我這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呐!”

皇甫收回目光,“老大,我的情況你很清楚,我和章因遲早是要散的。我也想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這兩年,算是把人熬透了。”

喬九硯眯著眼睛,來了興趣,“怎麼著,聽這意思還要娶回家不成?”

皇甫冷笑,“現在生死未卜,哪有這種心思?!”

喬九硯再看看蕩著秋千的白荷,皺眉道,“皇二,可我怎麼看這丫頭也不像你的菜。你過眼的姑娘,傾國傾城的美人無數,跺跺腳京城震三震的千金大小姐也不少。你丫可別跟我扯什麼感情,你我這種人要是感情用事,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酒到酣處,麵對最信任的人,皇甫也有了些掏心掏肺的味道,“老大,你知道我能遇到一個合適的人的概率有多低麼?幾乎跟中彩票一樣!我喜歡她,因為她漂亮,不是電影明星的那種漂亮,而是放在家裏讓我舒服、覺得養眼的那種漂亮;有一點聰明,懂進退懂識人眼色懂明哲保身,但又沒有聰明到讓我不放心的地步;家世不算大富大貴,也將就過得去,所以沒有富二代官二代一身的臭脾氣,更不是窮怕了的就認識錢的主兒;性格有一點孤僻,有一點特立獨行,還有一點別別扭扭的小脾氣,正合我的胃口。老大,還覺得這是我衝動的結果麼?”

喬九硯沉吟半響道,“皇二,你既然已經鐵了心,我也攔不住你。我隻是擔心你為這丫頭動了感情,處理章家的事情就容易急躁,亂了陣腳。到時候真讓章因抓住什麼把柄,拔了蘿卜帶出泥,我們都得跟著栽進去。”

皇甫懶懶欠了下身,“老大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我要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當初你也不會站在我這邊。”

散席回家已是深夜,白荷洗漱卸妝出來,看皇甫已經睡了,於是躡手躡腳地走到廚房,熱了一杯牛奶,捧了坐到飄窗邊上。連著下了好幾天雪,外麵是鋪天蓋地的白,被午夜孤獨的路燈一照,顯得靜謐而淒涼。

“想什麼呢?”一個沉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怎麼,現在連我想什麼都要管麼?”白荷也不回頭,冷冷道。

“自打從婚宴回來那天起,就一直悶悶的,我看你是在想他吧?”聲音又沉了一個調,還有幾分危險的意味。

“皇甫敬你煩不煩,他他他他他,他什麼他,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白荷被戳到痛處,一下就炸毛了。

皇甫敬笑笑,從後麵抱緊白荷,咬著她的耳朵說,“你看,下麵的雪還挺厚,你說我把你從這扇窗戶扔下去,會不會摔不死呢?”

白荷嗖地從窗邊跳下來,掙紮著要往客廳去,被皇甫一把拽回來按在窗邊,手指輕柔地撫過她的臉,猛然間重重一捏,“死女人,沒見過你這麼既怕死又矯情的,既然不是演江姐的料,就給我老實點,天天一副鐵骨錚錚的牛B樣兒給誰看啊?惹毛了老子真給你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