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單欲然得知顏涵患有抑鬱症的機會,顏營把這個消息瞞得很好,就算是單欲然,他也在細細觀察。得出他可以信任的結論之後,才把這些告訴他。
顏涵這次足足住了一個星期的院,她大概也知道單欲然知道了她的秘密。旁邊沒人時,偶爾會呆滯地看著他,“欲然哥,你帶我出去看看陽光好不好?”
單欲然自然應允,這時候的顏涵會帶上一些生氣。她會笑:“呀,欲然哥,你看,是燕子呢!啊,還有向日葵呢!那朵花開的真好看!”
回去病房,單欲然的時間一般掐的很準。顏涵不會反對,隻是情緒明顯低落下來,頭看著自己的指尖,手背上還掛著葡萄糖。
“明天再去好嗎?”
“好!”
逐漸的,顏涵會多說一點別的:“爺爺不允許我浪費時間,他總說我鋼琴要練的極好才可以!”
“你已經很好了。”
“我也這樣覺得!”
單欲然覺得她的眼睛會發光,在樹蔭底下,嘴角微翹,有一瞬間的神采飛揚。
之後出院了,生活還是單薄地繼續著。單欲然發現顏涵的目光開始追隨自己,他不動聲色地漠視了,同時開始悄悄地疏遠兩個人的距離。
敏感如顏涵,自然是馬上就發現了,她沒再做任何嚐試。單欲然隱隱的失落了,他說不清楚自己心裏的感受,再後來知道了顏家和楊家的婚約,連這點失落也被迫從心底抹了個幹淨。
顏涵也知道了,她表現得如同一個正常人,看起來是徹徹底底好起來了。顏營肯鬆口她跟同學一起去畢業旅行,就是以為她已經走出了抑鬱症的困境。他認為自己的孫女已經長大了,能夠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去外麵看看也好。
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她的後事是單欲然趕去處理的,他見到了她最後一麵。睡在殯儀館的簡易床上,臉上蒙著白床單,有一些不敢打開看。
那一刻單欲然確確實實地怯懦了,旁邊的工作人員主動一步上前:“再確認一下吧?一般都要在我們這裏火化的,以後可再也見不到了。”
一句簡單的話,擊潰了單欲然。他的目光最終落了上去,那個人依舊那麼鮮活如初,看起來隻是睡著了。
火化的過程裏,單欲然一步也沒有離開。近距離感受到的高溫,灼燒著一切,映著他的臉頰恍如鬼魅。工作人員還時不時去張望燒的情況如何,單欲然站著最標準的軍姿,如釘子一樣打進水泥地裏。
屍骨被攤在台上散溫,最後碾壓成灰裝進盒子,剛才還完整的人隻剩下手裏的一捧灰了。
出了殯儀館,單欲然看著清白的藍天,幹澀的眼睛什麼液體也沒有分泌出來。
他是顏涵最後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他的瓷娃娃,永遠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