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偉讀了三年大學,三年後他順利畢業了。
劉大偉不喜歡文秘這個專業,也不喜歡三類學校,但他改變不了這個現實,在這個現實麵前,劉大偉既沒有反抗的行為,也沒有反抗的念頭,是服服帖帖地把三年的大學生活度過來的。當然,劉大偉也並不是一個脫離了時代的人,也不能說他有多麼地消極,三年的大學生活,他該下苦功的下了苦功,該逃課的逃了課,該和女孩子睡覺的睡了覺,該上街遊行的遊了行,總之,凡是當代大學生應該幹的事他都幹了,應該經曆的事他都經曆了,按照校園裏的說法,他也算是個滿目瘡痍的人物了。
劉大偉大學畢業後,為分配的問題費了一些周折。主要是文秘這個專業的曖昧性,加上他自己對這個專業有著抵觸,他的檔案一直在學校滯留著。分配見麵會上,班上漂亮女同學的檔案第一批被用人單位提走,清秀的女同學的檔案第二批被用人單位提走,不漂亮不清秀但有能力或者有背景的女同學的檔案第三批被用人單位提走,剩下了不漂亮不清秀沒能力沒背景的女同學和大部分劉大偉這樣的男同學,用人單位就不再上門來看檔案了。劉大偉不像班上別的剩餘對象,劉大偉並不著急,也不感到絕望,就像他在大學三年時間裏談過的兩次戀愛,一次要死要活了半年,一次屬於環境慣性,女孩子找上門來,他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被動地交往了幾個月,然後就散了,兩次戀愛結束之後,劉大偉都沒有覺得世界的末日到來了,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無非自己感覺著成熟了一些,是生活中的人了。劉大偉看著班上同學的檔案一批批被提走,同學們一批批歡天喜地地跟著自己的檔案走了,一點也不悲觀,自己揣著推薦檔案去用人單位跑了一圈。劉大偉那麼一跑就發現,其實社會上用人單位不少,文秘這個專業也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人滿為患,好幾個單位都表示出對劉大偉感興趣。但用人單位感興趣,多少帶有一些希望上的折扣,同時也都表示出對劉治國這個前省商業廳廳長身份的興趣,這就讓劉大偉失去了興趣。劉大偉雖說高考時失利,讀了一個三類學校,讀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專業,但他並不打算把自己降格以待,他才不會到汽車運輸公司或者三建集團這樣的單位去幫大字不識幾個的老總們寫材料呢,他還是希望能靠自己的能力,找到一個滿意的單位。不管怎麼說,他希望自己的未來在一開始就有一個好一些的基礎。
劉大偉在社會上跑了一圈,沒跑出什麼名堂來,索性不跑了,回到家裏待著,等待機會。
那一段時間,劉有燈已經不喂豬了,改為販山貨了。劉有燈在農貿批發市場裏租下了一個門麵,從老家收購了一些紅棗、板栗、木耳、蓮米來,貨收來囤放在劉家,將先前的豬圈改為倉庫,每天蹬著板車往農貿批發市場裏拖貨去賣。劉有燈要跑到鄉下去收貨,又要在農貿批發市場裏做生意,雖說他請了一個鄉裏來的親戚幫忙,但仍覺得人手不夠,看到劉大偉一時沒找到合適的單位,就鼓動劉大偉和他一起倒騰山貨。劉有燈很高興地說,大偉叔,正好,你反正沒事,不如和我一起幹,你在市場裏當掌櫃,我專門跑山裏收貨,你有文化,知道什麼是信息,我有的是力氣,山裏的事情又熟,我們叔侄倆配合,準能把事業幹起來。
劉大偉躺在床上看書,聽劉有燈那麼說,把書一丟,說:“你那種事,也敢叫事業,叫待業青年幹幹還行,要不就是剛從牢裏放出來,找不著工作的人做,你叫我去給你二兩蘑菇半斤黃花菜地做買賣,虧得你敢想。”
劉有燈不明白,說:“有什麼不敢想?你不是一時沒找著工作嗎?你總不能老躺在家裏看書吧?再說,我也不算城市裏的待業青年,我也沒坐過牢,我不也幹著嗎?我從鄉下出來的時候,就是不想在水庫當煮飯的師傅,我還和管理區主任發誓說,這一輩子決不養豬,我不也養過豬嗎?我不也幹得挺好嗎?我覺得它就是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