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從棧道斷口方向傳來了閻婆婆郱古怪顫栗的歌聲,真是一鳴嚇人,頭一句就把我嚇得全身抖了好幾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星宿出來單打單,
八月十五月重圓,
桃源迷津開一線,
情哥快上追花船!
我一邊理解山歌的詞意,牙齒一邊互相撞擊,這個鬼怪婆婆咋個又纏上來了?
果然,前方又出現了那團火光,閻婆婆打著亮槁走過來,那滿是皺紋的老臉泛著青色,皮包骨頭不見肉,顫巍巍地邁不開步子,我雖然畏懼她得心尖尖發顫,嘴裏卻不得不懦懦地招呼:“閻菩薩,你又親自點化我來了?”
“說不上點化,我是來指教你的,硒石星當頭的時刻快到了,快把你的‘宇航蟲‘擺到麵前,千萬別錯過了吉時良辰。”
這的確是頭等大事,小姑娘正從包中取出了裹攝像機用的大浴巾,滿懂禮貌地說著:“婆婆好!”就像前生早已相識似的,她們配合著展開浴巾,鋪到那避雨棚門外的棧道上。
我剛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惟一的寶貝——裝著魑魅甲蟲的小瓶放在浴巾正中時,閻婆婆就身手敏捷地一伸手搶了過去,她遠觀近瞧地打量著我的小甲蟲。還好一沒丟下江去,二沒吞下肚去,看了一陣後,就穩穩當當地放回浴巾正中的手巾上,還嘴巴一癟地道:“與洋蟲差不多一樣大,你吃過洋蟲沒有?我年輕時吃過洋蟲的,屁香屁香的。你看你那副擔心的死樣子,我會吃你的寶貝。說不定它比‘打屁蟲’還臭,也不夠填我的牙縫,雖然我沒牙齒。”
“你老人家當然不會吃這種幹蟲蟲,要吃也要吃那種燒起來噴香、吃起來噴油的豬兒蟲!”
“看你那副小家把式的德性,要是我,就大大方方地把它送給老年人算了。我老婆子活了84歲,升天入地還不就那麼回事情!你還年輕,何必冒這天大風險?”
我一把撿起小玻璃瓶道:“你硬是磨子上打瞌睡,想轉了。這是全地球50億人都夢寐以求的好事,但誰也沒這個權利,隻有我這十幾年如一日地培育出它的主人,方有權乘坐它到銀河去旅遊。”
“臭美!”
“這不是臭不臭、美不美的問題,你這樣幾十大歲的,就是到九寨溝去一趟,都沒有哪個保險公司敢承攬你這樁生意。我這個小後生到時候屁股一冒煙,重力加速度是9個牛頓單位,準會把你從它背上摔到長江裏頭,那時節,我就救也不敢,不救也不行,豈不犯了‘見義不勇為’的大罪了……”
“別鬧,你那個屁蟲那麼小一個,升不升天隻有天曉得,不過是個毫無把握的試驗品而已,老身不過與你說著玩,你就這麼當真了!”
“你老人家喜歡跟後生仔鬧著玩,是不是?我就是送給你你也不會要的,對不對?”
“這樣說才像話嘛!你還是快注意開不開天門才是正經事,看,月亮的暈是越來越重了。”那閻婆婆硬是把我心中攪得東擔心、西防備地,自己卻見識老辣,麵麵俱到,隨心所欲地折騰我。
我得沉著應付!當我把玻璃瓶蓋打開重新放到手巾正中後,就一直趴在浴巾上用身體護著它,然後才抬頭觀望著月亮的變化,擺出的架勢當然有傷大雅,是一副蜀犬吠日之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