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一堆小火燃燒了起來,幾人也看到了廚房的模樣,還算整潔,雖然房頂有幾處漏雨了,但是不礙事,還有很多幹燥的地方。而且,摧枯拉朽的木柴很多,都是主人用不完臨時也帶不走的,就直接丟棄在原地。數十年了,這些木柴腐朽得厲害,手臂粗的木樁用手竟然能捏碎,裏麵粉碎得都是白蟻和其他昆蟲蛀蝕的黑色顆粒以及沙土。
龔衝拚命把這些木柴朝火堆裏扔,而且這些材料也燃燒得極快,沒能帶來多少溫度便燒成灰燼了。幾人髒兮兮地坐在火堆邊上,個個是身上熱氣騰騰,屁股坐的地上都流了一大灘,段家財感覺自己從來還沒這麼狼狽過,他一身自殘的傷,頭發拉雜,跟著兩個同樣處境的同行圍坐在火堆邊上烤火,那種可憐感,似乎又回到了當年自己身無分文落魄在夜市裏,然後蜷縮在一隅巧遇夜葬隊伍經過的情形。他差點就落下淚來。
“我好餓!”潘耀摸著咕咕叫的肚皮,從白日下午到現在,他顆粒未進,竟是不停奔走,而且還提心掉膽。段家財和龔衝何嚐不是?被雨淋濕後各個饑腸轆轆,饑餓難忍,現在有了一堆熱騰騰的火堆烘烤,身上的寒氣一祛,人就變得懶惰,開始有所需了。之前沒有感覺到這麼強烈的饑餓也多半是因為心驚膽戰注意了注意力。
“餓就餓唄,你還能去啃地皮不成?”龔衝冷笑一聲挖苦。
段家財想起那堆行李裏有一些祭貢的東西,趕緊掏了出來,原來都是一些香燭瓜果,以前這些東西不知道帶去過場子多少回了,這主要是入式用,抬棺者與死者素未相謀,要抬棺動他人的遺體必然有自己的貢品,有時自己還親自點上煙,燒柱香,表示對死者的尊敬,驅除亡魂的排斥,讓亡魂以後不要回來尋找他們這些負責抬棺好人。
所有的東西加起來也就一小袋,段家財估摸著這些瓜果可能放置了有一年半載不止,當初他嫌棄帶新鮮的祭品去覺得麻煩,還特意去市場買了那種用藥水浸泡過,然後表麵光澤錚亮,可以保存極其久的果品,等這些果品的儲存時間一過,即使裏麵的纖維幹化,水分消失,外麵依舊新鮮異常,絲毫看不出一個剛摘的和一個放了半年的果品有什麼區別。
段家財掏出一個幹雪梨,潘耀兩眼放光,甚於關押了三天三夜餓犬,垂涎不止:“段大頭,這個給我吧……”
段家財把幹雪梨拿在手裏,麵有難色,龔衝把一塊木料丟進火堆裏,笑道:“段大頭,你就給他吧。”
此時潘耀已經把雪梨搶在手裏,不過滿臉狐疑:“咦?這果子竟是如此的輕。”拖在手上就像是一張紙包裹幾顆小石子的重量,他輕輕一捏,梨子就像是雞蛋一樣瞬間支離破碎,裏麵十幾顆幹透漆黑的籽兒灑落了下來。潘耀好不尷尬,“怎麼連點肉都沒有……我以為跟死人搶吃貢品也就算了,現在連能吃的都指不上……”隨手就丟進了火堆裏,幹梨很快燃燒掉了。
段家財把所有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果品類的是不能吃了,像荔枝龍眼都已經變成硬邦邦的軀殼,一捏就爆,裏麵光有幾粒籽兒。糯米餅那是假的,因為真的糯米做成的餅不能存放到半年甚至一年之久,早就被黴化掉了。因此製作的材料隻是一種有色泥,拿幾種泡了色素的泥巴混合做成,看起來也十分誘人,隻是不知道味道是否跟吃了觀音土一樣。
能吃的就是幾粒瓜子,可是顆粒數少得可憐,也許是路程中丟失了不少,段家財細數後,三人隻能平均每人七顆。再剩下的就是一些香燭了,三紮香,四根蠟燭。還有冥幣以及亂七八糟的冥間用品。不過,總不能拿著香燭啃,人不是老鼠,而且那些冥幣冥器也是無用武之地,隻有幾人當場死在這裏才能享用了。
“不是說這裏是廚房嗎,我去看看,是否有吃的。”潘耀已經沒了指望,他把瓜子都給段大頭磕了,自己把寄托放到這個廚房裏,興許能從這個荒廢的地方找出點食物來。整個廚房不大,就一件臥室大小,有一個碗櫃,不過都是一些損壞了的瓷器,要麼就是裝了一底碗老鼠屎和死蟑螂。側麵有兩個大皿,那是以前人們流行用來裝載米粒的器材。等傾倒出來,蟑螂老鼠屎顆粒比那些陳年黑米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