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踏足在青磚琉璃瓦之上,落地無聲,這兩年來,對於夜訪別人家,早已駕輕就熟,紀不容先是伏在頂上仔細傾聽一會兒,風中傳來隱隱的曲樂之聲,這麼晚了,還在尋樂子?紀不容輕皺了下眉毛,不妨事,小心些行事吧。
一陣大風吹過,紀不容抓緊機會,迅速一個閃身,翻到屋下,仍然是落地無聲。
這裏是紫陽父母官段祥興知府的官邸,紫陽城內最高決策者,自古以來官場都是一個樣,沒有腹黑別人,便是被別人腹黑,來而有往,因此,他便與韓樹安連成了一氣,韓樹安每賺一筆銀子,他要分得三成,無本生利,正是司空見慣的官商勾結,無往不利!
既然他在默默支持著四方城,紀不容本也不欲與之交惡,卻在日前,段大人的大公子自外歸家途中,遇上一少女,稍有姿色,立刻雙眼放光,二話不說便搶人,少女當在哭得呼天搶地,抵死不從,卻哪裏敵得過如狼似虎的家丁,在眾目睽睽之下,強搶回府。
鑒於四方城與知府大人的關係,紀不容隻能裝著看不見,反正“夜王”必不辱使命。
昨夜本想作營救之事,卻被韓樹安拉著一起喝酒到大半夜,隻好作罷,希望今夜才行動不會太晚。不曉得段大公子會把人關在哪兒,牢房?廂房?還是……他的房間裏?
雖然他輕功極高,但知府大人的府第豈容人來去自如,或許他們也正等待著“夜王”的光臨,早已埋伏著一幹好手候在一旁,等著請君入甕,能擒到“夜王”,這是多麼榮耀的一件事嗬,但要拿他,談何容易,若他是這麼容易便被逮住,這兩年來他早死了幾百遍了。
雖然夜裏行動經驗豐富,紀不容仍然不敢掉以輕心,一步一步地尋找著可能性,雙耳更是豎得老高,認真分辨著自然界的聲音和異樣的聲響。
遠處一點燈光緩緩移動,紀不容忙縮到旁邊花叢的陰影裏藏了起來,他現在極需要一個引路之人,卻不知這人是誰?為何深夜行走?
來人漸近,紀不容這才發現他根本不需要連呼吸都得屏住,看打扮,隻是個普通的丫環,絲毫不懂武功,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提著食盒,匆匆而行。
是什麼人深夜要吃食?紀不容心中一動,忙悄悄地跟了上去。
左彎右拐,穿過池塘,跨過花園,終於立定在後園的裏的某個屋子前,輕聲敲門,然後推門而進。
紀不容馬上如影隨形地貼到一處陰影下,側傾聽屋子內動靜。
“大公子命奴婢給姑娘送來飯菜……”
“嗚嗚嗚……”屋內傳出低低的嗚咽之聲,沒有有聽見回答。
“姑娘,恕奴婢多言,你這樣不吃不喝,並沒有好處。”
“……”仍然沒有回應,那女子仍隻管低聲哭泣。
“其實隻要順了大公子,往後便是官家夫人,也是奴婢的主子,從此錦衣玉食,應有盡有,這……不是更好麼?”然後是器皿擱置的聲音,“若你還是不從,隻怕……”丫環歎了一口氣。
哭泣之聲漸低,似乎那女子被嚇著了,又或者是正在消化剛才聽到的一席話。
紀不容聽得直皺眉,果然這官家之內,即便是下人,統統善於察顏觀色,更擅長軟硬兼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