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上孩子了。”她說。
兆祿滿不在乎,他不知道這與自己行樂有什麼關係。
“我們結婚吧。”花把自己深思熟慮的想法說了出來。
兆祿馬上表示同意:“結婚好啊,這樣,我們大白天也照樣可以幹這檔子事了。”他不顧花的推辭,熟練地將二嫂壓在了身下。
第二天,在花沒有絲毫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兆祿從呆了四個月的炕上跳下來,大呼小叫地向劉氏宣布了他要與花結婚的決定。家裏人這才知道兆祿的腿傷早已完好,但除了花外,沒有人知道他無病呻吟地在炕上躺了三個月。
劉氏確信了這種傷風敗俗的事發生在家裏後,她試圖規勸二人打消這一念頭,並警告二人不能讓家裏其他人知道。但是,讓劉氏始料未及的是,兩個人根本沒把她的話當回事,不僅當著全家人的麵眉目傳情,兆祿還時常在吃飽喝足後把花拉進自己房裏,把門關緊,任由劉氏如何怒罵都閉門不出。劉氏為此氣得大病一場,待病情好轉,她撿起了兆財精心製成的那條皮鞭,對正準備吃飯的兆祿和花吼道:“從今天起,你們兩個已經不是鄧家的人了,該去哪兒去哪兒,別弄髒了這個院子。”麵對氣衝衝的劉氏,兆祿衝她笑笑,“那好吧,今天就算我們結婚的日子。”說完,進自己的屋子收拾完衣被,又把花的東西裝進一個布包裏。然後,拉著花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鄧家的院子。
“死了也別回來!”劉氏氣猶未消,扔下皮鞭,把大門關上,生怕二人再回來,喋喋不休地怒罵著。
村外第一生產隊的兩間看瓜小屋,成了兆祿和花的新房,那裏麵本住著一個上了歲數的社員,硬被兆祿蠻不講理地趕了出去。“你去告訴隊長鄧躍進,從今往後這個瓜園由我來看了。”他對不知就裏的社員這樣說,很快將屋子打掃幹淨,加厚了房頂,用細泥將外牆抹了一遍。最初的幾天,兩人就靠吃瓜園裏的瓜果打發日子,直到躍進和兆財將一應俱全的炊具和糧食送來。兆祿的住處離壩地僅有幾十米遠,但對雨天裏鄰村社員在大壩上侵地耕播完全不管,激蕩的情欲和晝夜不停的雨水已使他們完全沒有了時間概念,一經吃飽飯,便相互看一眼,話也顧不上就一句,就相擁著到裏屋厚厚的草鋪上變著花樣尋歡。因為不再擔心被人發覺,他們變得肆無忌憚,兆祿發出的哇哇叫聲足可以嚇跑幾隻狼;而花時常發出的尖叫,如同深夜裏做愛的野貓。他們盡情歡悅,把被趕出家門的不快忘得一幹二淨,甚至雨停那天早晨,躍進帶領的蛤蟆灣子一隊社員對壩地入侵者的突然襲擊,也絲毫沒有破壞他們特殊蜜月的興致,兆祿還把喊叫哭罵和打鬥聲當成了做愛的伴奏鼓點。“大壩上好像有好多人在打群架呢。”花提醒兆祿道。兆祿毫不理會。“這是給我們加油啊!”
發生在壩地上的打鬥持續了半個多小時,雖然蛤蟆灣子大隊第一生產隊的社員比侵占壩地的張家窩棚社員少了近一半,但他們幾乎沒費太大力氣便取得了全勝。對方顯然毫無準備,麵對從村裏突然衝出的一百多青壯勞力變得手足無措。他們本想拚死抵抗,可一交手才知手腳乏力,連日冒雨耕播已使每一個人都筋疲力盡,隻剩下了挨打的分。而躍進帶領的一隊社員個個兩眼血紅,他們已把對壩地侵占者的怒火壓了四天四夜,突然間爆發的力量足可以一當十。張家窩棚社員被打得哭爹喊娘,連牲口和農具也顧不上帶走便紛紛逃竄,全沒有了幾天前的威風。
躍進帶領的這支護壩隊伍是頭天夜裏剛剛組織起來的。頭天下午他還不顧到鴿場聚集的一隊社員的指責,沒事人一樣為鴿子撒食。晚飯時,他比平日更準時地回到家裏,把兩隻腿上拴有紅線的幼鴿送給幾個孩子。他還特意走進劉氏的房裏,耐心地勸說仍罵不絕口的奶奶當心身體,像大人勸孩子似的說這樣挺好,有二嬸把三叔的心拴住,他就不會再四處亂跑胡作非為了。躍進的話雖然不多,卻發揮了奇效,劉氏終於止住了罵聲,把淩亂的頭發梳好,顛著小腳幫大兒媳秋蘭為全家人端飯舀粥。晚飯後,躍進甚至專門到小姑青菊房裏去了一趟。青菊蓬頭垢麵,兩眼陰森嚇人。躍進隻坐片刻,便來到兆財的房門裏。飛雲正纏著兆財為他製一把和鄭明一樣的火柴槍。“明天早晨,雨水一準會停嗎?”躍進問兆財。兆財沒說話,非常肯定地點點頭。“那好,就定在明天。”躍進這才起身撐傘回鴿場。
當天夜裏淫雨仍在繼續,整個蛤蟆灣子村如平日一樣平靜,但一隊的青壯勞力卻同時收到了一個小紙條,那是躍進發出的早晨七點襲擊侵占壩地者的命令。雖然隻是一張小小的紙條,但對蛤蟆灣子一隊社員來說,感召力卻遠遠超出了紅旗從京城帶回來的像章。
壩地之爭的全勝,使蛤蟆灣子一隊社員揚眉吐氣。他們接手壩地的耕播任務後,僅用了兩天時間便完成了壩地的全部夏播。此時,張家窩棚大隊打發人送來一封信。這封信表麵上是和解實質上是挑戰,因為他們所提出的條件沒有一條能讓蛤蟆灣子一隊社員接受,最讓大家不能容忍的是對方以威脅的口氣宣稱,為避免流血事件的發生,最好的辦法是把壩地一分為二,兩村各取其一。
躍進當場把信撕碎了,他告訴信使,壩地是蛤蟆灣子一隊社員的骨頭和血肉,別說一半,就是一分一厘也絕不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