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片死寂,毫無聲息。
方木的心髒已經跳到了嗓子眼,頭上也是冷汗涔涔。
她不在家,還是已經……
402室的門突然打開,一個男人探頭出來,看到狀若瘋魔的方木,倒吸了一口涼氣,急忙縮回頭去。
方木來不及理會他,上下打量著403室的防盜門。厚重的鐵門看上去牢固無比,光禿禿的門麵上除了一個把手,再無可以下手的地方。
方木拽住把手,蹬住牆麵,死命向後拉拽著。然而,無論他多麼用力,防盜門除了發出難聽的吱嘎聲之外,依舊毫發無損。
怎麼辦,怎麼辦?
方木已經失去理智,一邊徒勞地拉拽著房門,一邊聲嘶力竭地吼道:“米楠,米楠!”
正在此時,樓道裏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轉眼間,楊學武就衝了上來。
隻消一眼,楊學武就已經判明了情況。他一言不發地拽開方木,抬腳向門鎖上猛踹,之後又去拉動把手,防盜門卻仍然牢牢地鑲嵌在門框上。
楊學武罵了一句,轉身示意方木退後,隨即拔出手槍,一手擋在額前,一手向門鎖瞄準……
“你們在幹什麼?”
方木和楊學武同時轉頭。
站在樓梯上,披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挎著小小的塑料洗漱籃,手裏舉著咬了一半的冰激淩的女人——
正是米楠。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楊學武甚至還保持著射擊的姿勢,一臉不可思議。然而在方木的眼中,這個女人宛若從天而降,失而複得。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感到狂喜的麼?
倒是米楠先反應過來,她看到一臉傷痕,渾身血跡斑斑的方木,立刻驚叫一聲撲過來。
“我的天啊,你這是怎麼了?”
涼滑細膩的手指撫上方木的臉龐。方木怔怔地看著那雙充滿焦急與關切的眼睛,一時間竟什麼也說不出來。
楊學武尷尬地扭過頭去,把手槍插回腰間,半是寬慰半是責怪地問道:“你去哪裏了,怎麼不接電話?”
“我在樓下的浴池洗澡,手機鎖在櫃子裏了。”米楠匆匆回答,又把頭轉向方木,“你快說啊,你怎麼了?”
方木卻依舊沒有回過神來,似乎仍然不能肯定麵前的米楠安然無恙。他抓住米楠的手腕,如夢似幻般地喃喃說道:“你沒事?”
“我好好的啊。”米楠有些莫名其妙,轉頭把征詢的目光投向楊學武。後者聳聳肩膀。
“我也不清楚,方木打電話給我,說你有危險。”正說著,楊學武的手機響了,他向米楠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抬手把手機舉向耳邊。
手機鈴聲在空蕩蕩的樓道裏顯得分外刺耳,方木的大腦也在這一瞬間運轉起來。
米楠毫發無損。那麼,魏巍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讓我失去了最愛的人,江亞為了我,也會這麼做。”
方木突然瞪大了眼睛,剛剛平複下來的心髒又劇烈地跳動起來。同時,巨大的恐懼感向全身籠罩下來。
不會,一定不會是她!
方木一把推開米楠,轉身向樓下走去。剛邁出一步,就被楊學武拽住了。
“方木!”楊學武依舊把手機舉在耳邊,電話那頭,喧鬧的人聲隱隱傳來。楊學武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震驚與痛惜。
他不敢,也不願說出那個可怕的消息,隻能緊緊地抓住方木,盯著他的眼睛,機械地重複著。
“方木……”
一切已昭然若揭。
方木卻似乎不肯接受這個事實,隻是呆呆地回望著楊學武,試圖在後者的眼神裏尋找任何一絲可能是戲謔的神情,嘴裏兀自念叨著:
“不會的,不會的……”
第二十四章 忽略
雪後初晴,天色大好。整個城市被素潔的白色包裹,似乎一切純美如初生。
市局。一樓。法醫解剖室。
門忽然開了,楊學武探頭出來,看看走廊裏的兩個人。方木呆呆地坐在長椅上,身上的傷痕都沒有經過處理,血漬猶在。他盯著腳下的水磨石地麵,手指蜷曲著落在膝蓋上,仿佛泥塑木雕一般,一動不動。
靠在牆邊吸煙的邰偉看到楊學武,投以征詢的目光。
楊學武點點頭,簡短地說道:“可以了,進來吧。”
邰偉扔掉煙頭,起身拍拍方木的肩膀。足有幾秒鍾之後,方木才緩緩抬起頭來,木然地盯著邰偉,似乎完全不認識他一樣。
“進去吧。”邰偉低聲說道,“去看看她。”
方木的眼球轉動遲滯,灰暗的瞳仁裏毫無光彩。他移開視線,哆哆嗦嗦地站起來。剛直起腰,腳下就一軟,差點撲倒在地上。
邰偉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勉力撐住他的身體,嘴裏一聲歎息。
楊學武神色黯然,默默地讓出位置,等邰偉扶著方木走進解剖室,又重新關好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