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棠紅了臉，回道：“不是，小屋裏住著我爸爸，他身體不好，不怎麼出來走動。我住一樓的屋子，我還有個妹妹在城裏念大學，周末回來和我一起住。”
蕭海放心的點點頭，至少可以不落他人口舌。
陳家雜貨鋪位路口，做的都是路人生意，還算過得去。雖如此，可這擔子全落在陳棠一人身上，便是很不輕鬆。每天六點她就得起床，給她父親熬中藥，再將她父親搬上輪椅出去散步，回來後要提前將中午的飯燒好，八點準時開店門做生意，一直要到晚七點才能關店門，吃上一頓現燒的飯。正因此，陳棠成了朝陽鎮的好模範。
第二日清晨，蕭海在一陣‘乒乒乓乓’聲中轉醒，他抬手看著腕間的表才六點多，窗外的天空泛著深沉的藍，絲絲清風從窗縫裏吹來，帶來一股晨際裏的冷涼。隔壁小屋裏傳來男人的咳嗽聲，接著是一個女音：“爸，藥已經溫了，你快喝吧。”
仔細一辨認才知那是陳棠。蕭海從被窩裏出來，他開門看見在走廊裏澆花的陳棠便問：“陳小姐，早飯吃什麼？”旅社管三餐。
陳棠扭過頭來，尷尬地說：“我們這兒喊姑娘不喊‘小姐’，聽著像壞女人。”
蕭海‘哦’了一聲，又改口：“陳姑娘，早飯吃什麼？”
“稀飯搭年糕，等等我給你去盛。”陳棠放下手裏水壺，走進小屋，陳父已經喝光了藥，看著她問：“剛才那是誰？”
“住大屋的客人。爸，我扶你上輪椅。”陳棠走到陳父身後，伸出雙手到他兩邊的胳肢窩裏，接著再一用力搬起了有百二十斤重的陳父於輪椅上。蕭海透過小屋窗子看到了這一幕，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心裏歎著：這丫頭好大的力氣。
陳棠推著陳父從小屋出來，因為剛剛用力而兩頰通紅，她看了一眼蕭海說：“你再等會。”
蕭海忙說：“沒事，你忙你的。”說完又看向了走廊盡頭的樓梯，發現階梯旁邊有一條平麵滑道。陳棠推著陳父從那滑道上慢慢下去，直到無影。
不多時，陳棠又端著一碗熱稀飯上樓，她將稀飯遞給蕭海說：“你吃完了就將碗擱窗台，我回來後收。”說罷下了樓。蕭海喝了一口稀飯，溫軟的米粒順著水湯滑過喉嚨，實在美味，吃完了還意猶未盡的咂咂嘴。
天漸漸明亮起來，陳棠推著陳父出了小樓，清晨的空氣透入心脾，連裏帶外的都讓人覺得舒暢。陳父看著隱隱露臉的太陽說：“那大屋的客人是個光頭。”言下之意說蕭海是勞改犯。
陳棠回道：“嗯，不過他已經出來了。”
“還是提防著點好。”陳父說完又看向自己的雙腿，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要不是我這雙不爭氣的腿，你也不會被困在這鎮子上了。”
陳父幾年前給自家屋子修屋頂時不慎摔斷了一雙腿，那時陳棠正念高三，為了照顧父親妹妹她沒有參加高考，而是繼承了父親的雜貨鋪。那幾年的陳家被烏雲籠罩著，直到她妹妹考上了本科大學，這家裏的烏雲才漸漸退散開來。
陳棠見父親自責起來，忙寬慰著：“爸，你別這麼說。在這鎮子上挺好，城裏雖然高樓大廈可人與人之間冷漠的很，哪裏像這裏，到處都是溫情。”
陳父隻是擰著眉頭，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