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跑到一座小橋上,氣呼呼的東張西望。
永琪急急奔來。問:
“你在生我的氣嗎?”
“奇怪,誰說我生氣?”小燕不看他,調頭去看另一邊。
“那……你在這兒幹什麼?”
“看風景!”小燕說得好大聲。
永琪一怔。
“等會兒老爺一定會到處找你,你不進去侍候著,跑到這兒來看風景?”
小燕更大聲了:
“老爺要人侍候,你不是已經買了一個丫頭了,叫她去侍候!難道我是生來的奴才命,就該給你們喊來喊去,做這做那!你又沒給我錢,沒買了我!我幹什麼一天到晚等在那兒,等你們差遣!”
永琪畢竟當慣了阿哥,那裏被人這樣衝撞過,一時間,聲音也大了起來:
“你真是莫名其妙!那個采蓮,是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你要管人家的閑事,幫人打架,幫人家葬父!現在,你生什麼氣?難道她的腳流著血,一跛一跛的跟在我們後麵追車迫馬,我們就該視而不見嗎?你的同情心就那麼一點點?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女俠客呢!”
小燕一聽,怒不可遏:
“我不是女俠客,好不好?我從來就沒說過我是什麼女俠客!你受不了人家追車追馬,受不了人家的腳流血,你還不去照顧她,跑到這兒來幹什麼,你走!你走!”
“你這個樣,我會以為你在吃醋!”永琪盯著她看。
小燕勃然大怒,頓時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大喊:
“作你的春秋大夢!你以為你是‘少爺’,每個人都會追在你後麵,苦苦哀求你收留?你把我看得那麼扁,讓我告訴你,你在我心裏根本不是什麼!”
永琪一震,倒退一步,氣得臉色雪白。
“你是一個蠻不講理、沒有原則、沒有感覺、沒有思想的女人,算我白白認識了你!”
這幾句話未免說得太重了,小燕眼圈一紅,跺腳大喊:
“你滾!我再也不要理你!我沒思想,沒深度,沒學問……可我也沒招惹過你!你走!你也不要再來招惹我……”
“我可沒說你沒深度,沒學問……”
“你說了!你說了!你就是這個意思!”小燕跋扈的喊,彎腰拾起一塊石頭,就對永琪砸過去。
永琪大怒,說了一句:
“簡直不可理喻!”掉頭就走了。
剩下小燕,呆呆的站在橋上,氣得臉紅脖粗。
這個采蓮,就這樣跟著隊伍,跟了整整三天。
小燕憋著氣,也整整憋了三天。
第三天黃昏,大家停在客棧前麵,卸車的卸車,卸馬的卸馬。永琪看著小燕,兩人已經三天沒有說話了,他實在憋不住了,看到乾隆等人進了客棧,門口就剩下他們年輕的幾個人。就走過來說:
“講和了,好不好?那天,我害了‘刺蝟’病,偏偏胡大夫說,這個病無藥可治,隻能讓它自己好。現在,病狀已經減輕,你是不是也可以停止生氣了?還有,那個采蓮……要跟你告辭了,她在這兒,轉道去北京……”
永琪話還沒有說完,小燕忽然跳上一匹馬背,對著城外,疾馳而去。
紫蔽大驚失色,大喊:
“小燕!你幹什麼?你不會騎馬呀!回來!回來呀!”
爾康急推了永琪一把。
永琪便躍上一匹馬,疾追而去。
小燕騎著馬飛馳。
在她身後,永琪策馬追來。
兩人一前一後,奔進草原。永琪一麵追,一麵喊:
“小燕!不要這樣嘛!你又不會騎馬,這樣很危險呀!要發脾氣,你就叫一頓,喊一頓,罵罵人,打一架……什麼都可以!不要這樣拿自己開玩笑,你趕快停下來呀!”
小燕沒有想到馬兒那麼難以控製,跑起來又飛快,在馬背上搖搖欲墜,卻已經欲罷不能。她嚇得花答失色,韁繩也掉了,她拚命去撈韁繩,撈得東倒西歪。永琪追在後麵,看得心驚肉跳,喊著:
“不要管那個馬韁了!你抓著馬脖…抱著馬脖…”
小燕偏不聽他,伸手一撈,居然給她撈著了韁繩,身差點墜馬。
“天啊……”永琪驚叫。
小燕拉著僵繩,騎得危危險險,還不忘記回頭吵架,大喊:
“你跟著我幹什麼?你走!你走!你不要管我!我危不危險,是我的事!”就拍著馬喊:“駕!馬兒!快跑!快跑……”
馬兒疾衝向前,小燕一個顛簸,又差點墜馬。永琪急死了,拚命催馬向前,大喊大叫的教她:
“你抓緊馬韁,不要放手,身低一點,伏在馬背上,你的腳沒有踩到馬蹬,這樣大危險了。試試看去踩馬蹬……”
“不要你教我,不要你管!”小燕喊,拚命去扯緩繩,馬兒被拉得昂首長嘶,小燕差點掉下馬背。
“天啊!”永琪急喊:“你放輕鬆一點,不要去夾馬肚……”
“我就不要聽你!誰要你來教……”
小燕一麵說,一麵對著馬肚狠狠一夾。那匹馬,就像箭一般射出。小燕再也支持不住,翻身落馬……~
同時間,永琪已經從馬背上飛躍而出,伸長了手,要接住她。但是,他畢竟晚了一步,小燕已經重重落地,正好落在一個斜坡上。她就骨碌骨碌的滾了下去。永琪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小燕,兩人連續幾個翻滾,滾了半天才止住。
小燕氣喘籲籲的,驚魂未定,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永琪。
一永琪緊緊的抱著她,也是驚魂未定,也睜著大大別的眼睛,看著小燕。
小燕突然驚覺,大怒的跳起身,喊:
“你不要碰我,你離我遠一點……哎喲!”小燕了腿上一陣劇痛,站不穩,跌落地,伸手抱著自己的右腳。
永琪急撲過來,不由分說,就翻起她的右腳的褲管,隻見褲已經撕破,血正流了出來。永琪一看到小燕流血,心重重的一抽,心痛得無以複加。
“你快動一動,看看骨頭有沒有傷到!”
小燕推著他:
“你走開,不要管我!我已經發過誓,再也不跟你說話了!”
永琪四顧無人,就什麼都不管了,把她緊緊一抱。
“已經摔成這樣,還要跟我嘔氣!嘔什麼氣呢?我心裏隻有你一個,為了你,整天心神不定,把全世界的人都得罪了……那個采蓮,在我心裏怎麼會有一分一毫的地位呢?什麼王公之女,什麼天仙佳人,都趕不上你的一點一滴啊!”
小燕想掙開他,奈何他抱得緊緊的。小燕就委委曲曲的說:
“我沒學問,沒思想,沒才華,沒深度,沒這個,沒那個,我什麼都沒有,我什麼都不是……”
永琪注視著她飛快蠕動的唇,再也控製不住,飛快的吻住了她。
小燕大震,呆住了。一陣意亂神迷,天旋地轉,半天,都不能動彈。好一會兒,她才忽然驚覺,就大力的推開永琪,跳了起來。單腳跳著。
“你什麼?你還欺負我?”
永琪追過去扶住她。
“我不是欺負你,我是欺負我自己!求求你,趕快坐下來,讓我看看傷口怎樣了?難道你要讓自己流血流到死掉嗎?”
小燕心一酸,落淚了。
“是!死掉算了!”
“我陪你死!”
“現在說得好聽,一轉眼,就擺出阿哥的架了!”
永琪把她的身按下,讓她坐在草地上,俯頭看看她的腿。伸手撕下自己衣襟的下擺,去紮住傷口。
“我先給你止血!還好胡太醫跟來了,回去之後。就說你練騎馬,摔了!知道嗎?”
“不知道!”
永琪憐惜的看她,歎口大氣,一邊包紮,一邊說:
“是我錯了,好不好,你原諒我,這是我第一次了解男女之情,一旦動心,竟然像江海大浪,波濤洶湧,不能控製!以至於我的很多行為。都失常了!你會吃醋,證明你心裏有我,我應該高興才是,怎樣都不應該和你發脾氣!你說對了,我從小是阿哥,已經習慣了,難免會把‘阿哥’的架端出來,以後不敢了!你給了我定心丸吃,我還亂鬧一陣,故意去氣你,是我糊塗了!”
小燕見永琪低聲下氣,心已經軟了,聽到後來,又抗議了:
“什麼定心丸?我那有給你定心丸吃!”
“是,沒吃!沒吃!現在,我們趕快回去吧!”凝視她:“動一動你的腿給我看!我真的很擔心!”
小燕動了動,痛得齜牙咧嘴。
“還好!沒傷到骨頭!但是……傷到了我的心。好痛!”
“是人家的腳趾頭讓你好痛吧!別在這兒裝模作樣了!”
永琪伸出手掌給她。
“給你打,好不好?”
小燕“啪”的一聲,就給了他狠狠的一記。永琪摔著手,驚訝的說:
“你的手勁怎麼那麼大?真打?”
小燕閃動睫毛,落下兩滴淚、永琪一看她哭了,心慌意亂。
“小燕,不要哭,是我的錯!你一掉眼淚,我心都揪起來了,我真的心慌意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小燕用衣袖擦掉眼淚,把頭在永琪肩上靠了一靠。
“以後不可以凶我!不可以說我‘什麼都不是’!”淚又落下來。
“是!我們彼此彼此,好不好?”永琪手忙腳亂的幫她拭淚。
“什麼‘噗哧噗哧’,還‘呼嚕呼嚕呢!”小燕聽不懂。
永琪忍不住“噗哧”一笑,小燕也就“噗吭”一笑。
“原來是這樣‘噗哧噗哧’!”小燕自言自語。
兩人就相視而笑了。
采蓮,當天就被爾康派人送去北京了。
這段“采蓮插曲”,總算過去了。沒有驚動乾隆和長輩。隻是,從這次以後,小燕就多了一份女性的嬌羞,比以前顯得更加動人了。而五個年輕人之間,有更多的“目語”,更多的‘默契”,更多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