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許家到出租房,公交轉地鐵一共花了三個半小時

許知意乘坐電梯到十九樓的出租屋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出租屋並不大,隻有三四十個平方,客廳和臥室在一起,整間房最亮眼的就是有一塊巨大的落地窗,照著外麵燈火通明的繁華城市。

許知意沒有開燈,拉上門栓後整個人像是卸掉最後一絲力氣,無聲無息的趴在地毯上。

閉上眼睛,一會兒是許媽猙獰的臉,一會是張某某油膩的臉,耳畔爭論的話怎麼也甩不掉。

呼吸越來越急促,許知意感覺有些不太對。

她掙紮著無力的四肢在房間裏跪爬到床邊的櫃子前,伸手掏出好幾瓶裝盒裝的藥來,熟練的取出對應的藥丸,一大把花花綠綠的藥一股腦的塞進嘴裏,順手拿起床頭櫃上半瓶焉了氣的可樂,吞咽下了藥丸。

下午一直陰著的天似乎也壓抑到了極點,悶聲悶氣的轟鳴起來,突然,一道紫色閃電劈開,劃破屋內一室黑暗,隱約可見床頭櫃上層層疊疊的藥盒上大字標著

“氟西丁......勞拉西絆.......苯巴比妥........\"

什麼抗抑鬱....鎮靜........恐懼.........焦慮......

雨終於落下來了,憋了一下午的大雨,盡情的宣泄著,暴雨落下碩大的雨水劈裏叭啦的敲打著許知意家裏的窗戶。

許知意喝下藥靠在牆角,看見被雨水打濕的窗戶,腦袋卻更加昏沉。

“頭好痛,像是要爆炸了”許知意無意識的用發痛的後腦勺撞牆,以此來分散腦子裏彙聚起來的劇烈疼痛

腦子裏響起想起主治醫生的話

“許小姐,你的中度抑鬱轉向重度抑鬱,你心中十幾年的傷痛太深,藥物治療帶來的作用越來越不明顯,我建議你遠離一切讓你情緒低落的人和事,你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最好有親人朋友能夠在你身邊照顧你......”

那張臉上失去了白日裏的鮮明生動,變得死氣沉沉。

像是開到荼蘼的花朵,看著美到極致,實際上根係在土壤裏發爛發臭。

“轟隆——”

天空一聲巨響

許知意控製不住整個身體像篩子似的抖起來,紫色的閃電劈開,照亮她蒼白的猙獰的臉,她突然無聲癲狂的大笑起來,年輕的女孩站起身子,在寂靜的黑夜裏忘我的舞蹈起來,可她沒有學過舞蹈,所以她的動作更像是發病的抽搐,又帶著無比的瘋狂,一圈一圈不要命的旋轉,台燈,書本被打落在地,她像是要將所有一切都毀滅,飲鴆止渴般在死前的狂歡,雷聲也越來越響,似乎要陪著她一起摧毀整個世界,最後她耗幹力氣,像是一灘爛肉一樣趴到在地上,沉溺在巨大的,虛幻的興奮中,遠離世界上的一切苦難。

許知意漸漸麻木,感覺不到痛苦,也無法感知到什麼是快樂。

她慢慢的爬起來,站在落地窗前,麵無表情的看著外麵無邊無際的黑夜。

紫電劈開,照亮的窗戶上那一張淚水縱橫妝發淩亂的臉。

許知意看見了那個狼狽不堪毫無生氣的自己,那一瞬間,她的內心突然產生了巨大的困惑

“這樣醜陋的活著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要活著呢?”

這樣痛苦又絕望毫無意義的活著,是為了什麼?

如果死了,就不用再為高昂的心理谘詢費發愁,是不是就輕鬆了?是不是父母和哥哥看見自己掉在樓下殘缺的身體也會起自己的好?也會有一些愧疚?是不是就不用在麵臨所有的痛苦和分別?

腦子裏的念頭不斷的湧現出來,許知意呼吸急促。

隻需要砸碎這扇玻璃,跳下去,就能遠離所有的不公平和痛苦,就能獲得真正的快樂和自由......

許知意摸著冰涼的窗戶,盯著窗外瓢潑大雨,心中湧起一股衝動,她迅速的按下這股衝動,

\"不,不可以,我生病了,不可以這樣想,不可以......\"

許知意搖著頭,不斷的阻止腦子裏瘋長的念頭

可是,活著,真的,太痛苦了......

“轟隆——”

驚雷炸破,這雷聲非同尋常的響亮,許知意心有所應的抬起頭來,隻見一道如光如炬的閃電徑直向她劈來,許知意驚恐的瞪大雙眼,麵前一黑,她瞬間失去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