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還留在家裏,許知意不得不回去。
時針指向下午四點,許知意站在深朱砂色的防盜門前敲了敲門。
許知意又敲了兩遍門裏麵才傳出來動靜。
“吧嗒——”
門開了,開門的是許母,她個子不高人也偏瘦,顴骨偏高,眼角狹長嘴唇又薄,不說話眼睛上挑著看人是顯得一副尖酸刻薄樣。
許知意看許母鐵青著一張臉,準備拿了沒打開的行李就跑。
“媽,明天我工作上還有點事要處理,既然你沒什麼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許知意家裏三室一廳,一百二十米的房子四個人住其實不算小,兩個主臥是父母和哥哥的,她的次臥其實隻有十幾平。
行李箱就放在她從前的房間
在她畢業之後,那裏已經改成了家裏的倉庫,其實也不完全是,至少裏麵還給許知意留下了一個鋪著涼席的折疊鐵床,供她落腳。
”給我站住!“
許知意停下腳步,在客廳對上許母有些怒氣衝衝的臉龐
”沒臉沒皮的東西,你以為你今天都幹了什麼好事我不知道嗎?介紹人的電話早就打我這裏了!真是害我丟盡了一張老臉“
“媽,那是他先耍流氓......”許知意試圖解釋
許母直接打斷了她
”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禍害!在大庭廣眾之下辱罵男人,潑人家咖啡,上個大學真是學了一肚子的好教養,跟你那個要死的老子一樣,到哪裏都不安分!“
被武斷專橫的一頓辱罵,許知意也有些急躁起來,把路上想好的措辭一股腦的說出來
“媽,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簡直有病,不僅長的又醜又胖,而且一上來就要我給他生兒子,我沒答應就先對我破口大罵,點了杯咖啡我一口沒喝還找我A錢,是他太過分了我才會罵他的”
“你給我閉嘴!”許母麵目猙獰,豎起一根指頭,指著許知意的鼻子罵道
“穿兩件新衣服就把自己當千金小姐了?從小到大一個吊腳雞,人家能瞧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還挑挑揀揀上了,嫌棄完這個嫌棄那個!人家罵你那是你欠罵,不然人家怎麼光罵你不罵別人?呸!賤皮子,你是打算做一輩子賴著不嫁人,讓我和你爸在街坊鄰居麵前抬不起頭做人?你想都別想!”
劈頭蓋臉的叫罵讓許知意的耳鳴的老毛病又犯了,天色到了半下午漸漸陰沉起來,屋子裏光線漸漸暗下來,許知意的眼前有些迷糊重影
她顫抖著聲音喊了一聲“媽......\"
許知意不是不會吵架,而是對愛的人,她始終沒辦法惡語相向。
天越來越黑,一副山雨欲來之勢。
許母越說越氣,恨不得能直接掐死眼前這個冤家對頭,她沉浸在怒火中,尖酸刻薄的話排山倒海的而來
”禍害精!攪屎棍!小娼婦!瘟神投胎!當初就不應該讓你從我肚子裏活著爬出來!你怎麼不一頭撞死......”汙言碎語如同厲鬼索命,尖銳的女高音充斥著嗡嗡作響的耳膜
許知意緊握的手掌指甲已經掐破血肉,疼痛到了最後隻剩麻木。
“媽,都已經這樣的,你還想怎麼樣呢?”許知意的聲音無比的疲憊,帶著跟從前無數次選擇的妥協
即使她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但是眼前這個不再年輕的女人生養了自己,吵,能吵出個什麼結果?
從小到大吵的次數還少嗎?結果不還是這個樣子嗎?
“我打電話跟紅娘道歉,跟男方道歉,可以嗎?”
話才說完,一股委屈湧上心頭,她哽咽著,用有些乞求的語氣輕聲道
“媽,你也心疼心疼我,好嗎?”
為什麼就不能站在我這邊呢?媽,看完哥哥,爸爸之後,您也看看我,可以嗎?
這句話,許知意在心裏念的二十六年,今天用盡所有的尊嚴,向女人乞求一絲絲的母愛憐憫
眼前那張怒氣衝衝的紅臉張開了血盆大口,猙獰扭曲的麵目連臉上的麵孔都纖毫畢露
“道歉?你不僅要道歉!還要給我想盡一切辦法讓人家回心轉意!”
說到這裏,許母深呼一口氣
”小張的條件很好,配你綽綽有餘,等他心裏的氣過去了,你就跟他結婚“
許母的語氣沒有一絲要跟許知意商量的餘地,那雙上挑的眼睛睥睨著許知意,帶著幾分嫌棄。
最後一句話像一道地雷,在許知意的心裏炸開,紮的她血肉模糊,呼吸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