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卷 第二十九章 烈日灼心(2 / 2)

“說得好!我堂堂大宋,豈無一人是男兒?”當了一小會聽眾的說話人,來了精神,一拍驚木,“今個,就說一回‘鐵騎兒’!”

聽客們為之一振,紛紛叫好。

原來這“鐵騎兒”跟“講三分”不同,後者是講古,前者是論今,多為一些民間起義和反遼抗金的戰鬥故事,因有煽動民心的嫌疑,被官府所禁,百姓卻愛聽。

如今衙門自顧不暇,差人自身難保,自然沒人理會。

大約受了村婦的刺激,說話人一反此前的雲淡風輕,語調高亢:“隻憑三寸舌褒貶是非,略萬餘言講論古今!卻說三年前,也就是靖康二年、建炎元年,我漢人蒙受千古未有之恥,兩位聖上被韃子所擄,半壁河山被割,這道長長的口子,至今仍在我宋人的身上和心頭淌血!我兩河百姓怎能做亡國奴?一時間,河朔大地義幟遍地,烽火連天。其中最出名的一條好漢,名叫石赬,乃文水人氏,天生神力,能挽弓二百斤,占山據險,和金賊粘罕相持八月,射殺韃子千人!後來不幸為敵所俘,粘罕親自勸降,以五馬分屍之刑威脅。好個石赬,厲聲叱罵:‘爺是漢人,寧死不降!’於是遭了毒手,相傳其屍化為五虎,嘯聚山林,專噬金人。正是:貫精忠於天地、塞英氣於乾坤!”

說了一回引子,說話人停一下,喘口氣,眾聽客已聽得熱血沸騰,握拳擼袖,紛紛叫嚷:“爺是漢人,寧死不降!”

這時,門外走進兩位少年,小一點的身材魁梧、五官英挺;大一點的風度翩翩,眉清目秀。

兩人找個角落坐下,已有茶童上前招呼。

說話人一清嗓子,繼續說道:“要說我大宋當世第一條好漢,非宗澤宗爺莫屬!當年聖上為康王時,宗爺率軍護駕,從相州到大名府,前驅猛進,力破韃子三十餘寨。再進軍開德,一路履冰渡河,連戰一十三捷。不料數路援軍按兵不動,宗爺被韃子包圍,孤軍奮戰,軍士以一當百,斬敵首數千級,自此,宗爺爺之名令韃子聞風喪膽。聖上即位後,誤信大奸臣黃潛善、汪伯彥、張邦昌之流,偏安一隅,不思北進。宗爺轉任東京留守,在開封府周圍,修了二十四座堡壘,叫做‘連珠寨’,再加上河東、河北各地義軍呼應,抗金大業,初現轉機。宗爺連上三十道奏章,請聖上還都開封,收複河山,奈何奏章都被黃、汪二奸擱置,蒙蔽聖聽。奸臣當道,老將徒勞,可憐宗爺憂憤成疾,病入膏肓,於病榻之上,寄語帳前諸將:‘我因二帝蒙塵,積憤至此,汝等若能殲敵,我死亦無恨了。’眾將跪下,痛哭流涕,齊聲道:‘敢不盡力!’宗爺隨即三呼‘過河’而逝,臨死之前,竟無一言一語談及家事。時乃建炎二年七月初一,開封軍民哭震天地。正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眾聽客聽到這裏,無不唏噓扼腕歎宗爺,咬牙切齒罵奸賊,更以縮頭烏龜暗指趙官家。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若無昏君當政,哪來的奸臣當道?

驀地身後一聲“喀嚓”劇響,眾人一驚回頭,隻見角落的一張方桌裂為兩半,卻是那兩位少年中的年少者,看他麵相不過十二、三歲,竟有如此驚人力氣,一掌擊碎方桌!

小少年不顧眾人看他,一口地道的河南口音,憤然道:“恨不能手刃奸臣!”

邊上的大少年忙踢了他一腳,向眾人賠笑:“實在對不住,俺侄兒年少無禮,驚擾了各位。”

他同時掏出一塊碎銀,遞與茶童,算是賠償,聽他口音清脆,不過十六、七歲,卻是叔叔。

那侄兒方覺不好意思,起身要走,那叔叔竟聽出癮來,執意留下,茶童早為他們換了一張桌,重新擺具沏茶。

說話人微微一笑,不以為意,飲茶繼續:“山河代有人才出,長江後浪推前浪。宗爺雖壯誌未酬,卻做了一個天大的好事,為我大宋得了第二條好漢,就是駐紮在我縣的嶽公。豈不聞我縣百姓之言:‘父母生我也易、嶽公保我也難。’”

此言一出,滿座點頭稱是:“嶽公駐紮我縣,乃宜興之福啊。”

老年士子手撫長須:“不錯,鄙人投奔貴縣就是衝嶽公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