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翔依舊在遠方觀察著他們,身形一動,再次在白雪皚皚的冰原上失去了蹤影。
在接下來的三日中,這一行人小心翼翼,但仍舊遭受了任天翔的各種打擊,當他們即將到達北寒門的時候,出發時的二十人,隻剩下了八人,其餘人,全都永遠地留在了這片冰原中,可就算如此,直到現在,這些人仍舊沒有見到任天翔。
而此時的任天翔一如出發時一般瀟灑自如,在冰原上氣定神閑地緩步而行。
但他的心中,卻並不像他的表現出來的這般輕鬆、鎮定,他明明是那麼懷念,在得知門中遭外人侵擾後,又是那麼焦急,可當他真得踏上北地冰原、真得走上回家的路的時候,他又很慌亂、很猶豫,而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慌亂、猶豫,近鄉情更怯,不過如此……
路再長、步再緩,終究有走完的時候,任天翔輕輕地推開了冰堡的大門,又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就像一個半夜歸來的孩子,害怕驚擾到家中熟睡的親人。
祖師祠堂……
立派三千年,是什麼概念?當你看到這一排排的祖師牌位時,自然就會明白了。任天翔看著散落滿屋的牌位,目光留在了最下方的那個殘破牌位上。
“之位弟子任天翔立”這牌位真得很慘破,上半部分已完全被削去了,或許是因為位置在最下麵的緣故,遭受的破壞也最為嚴重。
任天翔很憤怒,這是他數十年來第一次這麼憤怒,繼而又很自責、很悲傷,他親自將一個個牌位扶正排好,又用衣袖將一個個牌位仔細地擦幹淨,到最後,他潔白的袖口已髒的不成樣子。在完成這一切後,他從儲物囊中取出一段木材——這是朱寄思送給他的極品仙木,留給他做天舞劍鞘用的——他用天舞劍將這段木材削成靈位形狀,而後,在上麵仔仔細細地雕刻著兩行字:“先師任楚璿之位不孝弟子任天翔立”並將那殘破的牌位收好。
他麵對著滿屋的牌位,緩緩跪倒,看著這無數牌位,他重重地磕了個頭,輕聲說道:“師父、各位祖師,弟子任天翔回來了。”
他的心情很負雜,有悲傷、有激動、有憤怒、有自責……他很想痛哭一場,但是,正如守衛極北冰原是曆代純陰元嬰的宿命一般,純陰元嬰天生隻能流血,卻不能流淚——他們無法哭泣,淚還未湧出,就在體內化作寒冰,繼而被身體吸納了。
對於純陰元嬰而言,淚水這種世間唯一有感情的液體是一種毒藥,被吸納之後,會在血液裏化作寒毒,這種毒,無色無味,卻極大地影響著純陰元嬰的身體,修為越高、影響越大,而為了將這種寒毒排出,純陰元嬰開始將自己的毒血當做武器使用——就例如不久前任天翔對戰老者時那樣。
任天翔的心很痛,是真的心痛,因為他血液中的寒毒集聚的太多,因為他在數十年前想要哭的時候太多,因為曾經的他太過溫柔……他和曆代純陰元嬰不同之處,不隻在於他是男兒身:他也並非天性冷漠……
世界若能溫柔待我,我又怎會冷若石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