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一肚子疑問,本以為定然要失眠了,哪裏想,才一沾了枕頭,人就睡過去,黑甜一夢。第二天端容是被咚咚的敲門聲驚醒的,這樣繚亂不成調,如同催命。
她爬起來,腰酸背痛裏一展腰肢,卻來不及理容理妝,敲門聲急越急,她隻趿了鞋子跑出去。
兩扇門一開,現出陳媽拉老長一張臉,一見了端容,馬上硬擠出笑:“哎喲沈小姐,我還以為屋裏沒人,不想原來你在!”
端容想這老媽子安份沒幾天,好像又要死灰複燃,連說謊都這樣漫不經心,既以為沒人,你又這樣作死得敲什麼門!但她沒力氣計較,勉強回以一笑:“什麼事?”
陳媽自把一隻木盒子推到端容懷裏:“少爺讓我送過來的,說女孩子臉上留下疤可不得了,所以拿了這藥,特為給你治傷去疤的。”
看陳媽這樣一副不情不願的功架,端容實在不想接東西。但聽說這是顧三特為給她的,她心裏又歡喜,舍不得推拒,到底給接過去,道了謝,就要關門。
陳媽忽又送過來一隻食屜:“這也是少爺囑咐給你的,要你記得吃飯,不要餓著自己!”說的時候很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架勢,但忌憚著顧三,怕端容到顧三麵前去說她壞話,也隻能強笑著,“沈小姐快收了吧,都是少爺一早跑出去親自買回來的。”
端容哭笑不得,既然顧三一早出去買了回來,為什麼這老媽子這時候才送來給她,是不是覺得她人微言賤,不足以影響到顧三,也沒必要放在眼睛裏?
陳媽似猜透端容念頭,馬上分辯:“少爺說不許太早過來吵了沈小姐休息,所以我這時候才過來,裏麵的東西,我都才熱過的。”
這也才像話。
端容卻有疑問,他為什麼不親自過來,偏要這看自己不順眼的老媽子過來?因為昨晚他對她的“情不自禁”讓他覺得沒臉?羞愧?
但她並不覺得自己被“冒犯”,這至少證明他果然是對她有心的,並非逗弄而已。
然而他要發乎情止乎禮,她也不好不矜持的找上門去,多麼賤!更何況,他們之間這一種身份的差距,並不能因為兩人的互相喜歡便消弭於無形。
她更不該這樣執意,執意隻顯出她的急切和廉價,哪怕是裝一裝呢。可是忍不住,在陳媽轉身要走的時候,她張口問:“密斯托顧呢?”
陳媽當然不懂什麼英文西文,但聽得多了,耳濡目染,雖不知道“密斯托”是什麼意思,卻明白端容問的是顧三。她一下又笑,這次倒笑得很真心真意:“少爺麼,去上班了呀,沈小姐不是知道麼,安小舅爺給謀的職業。”
原來他不是不想來,不是躲著她,他是真不能來。
她安心了,又客氣幾句,強忍著心下歡喜,不許笑容爬上臉,打發了陳媽回到屋裏,才敢讓笑意肆無忌憚。
本以為到晚上總能見到顧三了吧,但等到很晚了,並不見他登門。端容坐不住,等不急,借著夜色蓋臉,跑過去敲門。陳媽見了她,一愕:“沈小姐,可有事?”
“密斯托顧回來了嗎?我是想向他道謝……”她越說越是臉紅,覺得這完全是謊言,因為她的真心與目的並非如此,這不過是她來見顧三的借口。
陳媽臉馬上拉下來,顯出幾分不悅,也許她覺得僅憑借這幽幽的一線燈光,端容是不容易看清她臉上表情的,再者大約也不會注意到。
她想了想才說:“少爺今晚不會回來了。”
“不回來?”端容一驚,“他,回家了麼?”
陳媽像有點為難,但她實在是太快樂了,要盡量得把這快樂壓抑著也不能夠,不自覺地泄露:“哎,哪裏回什麼家呀,少爺怕要被小舅老爺給帶壞了,他們是去了夜來香,夜來香你知道吧,很出名的舞廳嘛,說今兒晚上要通宵達旦玩個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