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春節期間,我們兩家都極少有親戚來往,偶爾才要招呼一下。不用走親戚,兩家便日夜都混在一起,大人打撲克牌,小孩子玩小孩子的。
我和莊沐嘉每天都是互損互掐的狀態,我喊他莊十一,十一師兄。他喊我一加一,葉一加一。
煩死這個一加一的綽號了,都是莊敏哲給我起的。要說他這人吧,真真無趣得很,大過年的,哪個小孩子不玩啊?他就不玩,整天都在看書,好像把讀書當飯吃似的。
最討厭的是,他自己讀書就讀書吧,把嘴讀爛都不關我的事。問題是他自己讀書,他也要我讀書,握著我的手指一個字一個字的指認。
我不想讀書,心不在焉地有氣無力一樣地糊弄他,他就不樂意了。拿了母親的雞毛撣子放在旁邊,我一玩別的,他立刻就打我的手。
他打我的手,我大哭大鬧,咬牙切齒地罵他:“破莊敏哲,臭莊敏哲,我的手被你打斷了,我要你賠,現在就賠。”
我哭得厲害,母親拿了一手的撲克牌過來看。一問是我不肯好好讀書才挨打,不但不批評莊敏哲,還熱烈地表揚他,說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好老師,下學期我的成績肯定會突飛猛進。說完,又去打牌去了,不知道她的牌癮到底是有多大。
有了母親撐腰的莊敏哲對我更加有恃無恐,不但要讀,還每天都要我寫生字,說寫得多,才會記得牢。整天要麼是讀書要麼是寫字,我愉快的寒假全部都要被他剝奪完了。
我偷偷央了十一師兄去玩鞭炮,一早上偷偷起來出去。莊十一也算夠意思,偷偷摸摸地藏了滿滿一衣兜的小鞭炮出來在約定的地方等我。
“一加一,你想去哪裏玩鞭炮?我和你說啊,我們一定要跑遠一點,總不能在樓下,那樣我們還沒玩兩下就會被抓回去了。”
我把莊十一帶到了離鎮有一點距離的小溪邊,那裏平時幾乎不會有人去,隱秘得很,保管找不到我們。
到了小溪邊,我們先一一排查易燃物,都排除危險了以後才把小鞭炮從口袋裏全部掏出來。
現在還算是冬日,溪水是幹涸的。我們幹脆跳進溝裏,一來可以擋風,二來更加不容易被人察覺。
莊十一直接拿打火機點燃鞭炮,我卻不敢。我將一根小棍點燃,將鞭炮放在地麵上,一邊手捂了耳朵,彎下腰來小心翼翼地靠近。我都還沒開始點,偏偏他突然嘭地一聲嚇我,嚇得我把小棍都丟了。
我不敢點燃,也不敢靠近,他便大笑我是慫包,膽小鬼,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哪容他看輕了,接了他手上的東西,罵罵咧咧地:“小瞧人,你看我敢不敢?”
結果我點燃了小鞭炮,看到那個引火線的火苗嗞嗞嗞地,瞬間就嚇得手一抖,不小心把點燃的小鞭炮拋到他胸前那一塊衣服上炸響了。
他被突然飛來的鞭炮嚇得半死,緊跟著他自己也啊地一聲大叫,在慌亂中又把打著的打火機甩到自己頭發上去了。即使再眼疾手快地給他撥開,還是被燒掉了一塊。
莊十一的衣服頭發被燒了,頭發也就罷,燒焦的不多,可是衣服就慘不忍睹,黑黑的一塊,足足有水瓢那麼大,露出了裏麵潔白的棉絮。
不用說,我們肯定要挨打了,那是過年買的新衣服啊,少說怎麼也得一兩百。唉,真是,早知道就不出來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