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老師的手機忽然響了,一看號碼,是阿越的。不好!
霎那時,何必老師的身上來了勁兒,渾身的酸痛忽然像被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
他趕忙按下通話鍵:“喂,阿越,怎麼啦?”何必老師的口氣非常急切,他知道,阿越肯定有麻煩,否則不會這麼早給自己打電話。
“你替我給學部請兩天假,我不能去上課了!”阿越顯見疼得難受,聲音都變了。
“需不需要到醫院?”
“不用,就是屁股摔了一下,睡了一夜後痛得下不了床了。對了,不知怎麼的腿也湊熱鬧地疼了起來。先歇兩天再說吧!”
“那,好吧!”何必老師覺得,自己必須起床了。
“何老師,謝謝你!”阿越忽然說。
“謝什麼,應該的!”何必老師知道阿越說的是什麼。
“阿越,你現在怎麼樣?”李青的聲音有些異樣。
“青兒,什麼怎麼樣?”阿越有些吃驚。
“你還瞞我!你不是……”李青的口氣有些奇怪。
“噢,不過是屁股摔了一下。沒關係,已經好多了!”阿越心裏痛起來,他不想瞞李青,自己親愛的妻子,自己朝思暮想的愛人,但他必須瞞她,他不想讓她有一丁點兒擔心。因此,他的口氣故作輕鬆,但隻要稍微一動彈,臀部就鑽心地疼。
“阿越,我恨不得現在就飛到你身邊!”李青的話讓阿越心裏一顫一顫的,青兒,青兒,由於我不爭氣,讓你擔心了。明天就是中秋節了,是中國傳統的團圓節,他是多麼盼望李青能在他身邊啊,可是,又怎麼可能呢?
他問李青:“青兒,你怎麼知道我摔了?”
“是你們辦公室的何必老師告訴我的。”李青的話語裏明顯帶著對阿越隱瞞病情的責怪。
……
放下手機,阿越回憶著昨天晚上李青和自己的通話,回憶緩解了臀部的疼痛,回憶使阿越覺得,這次受傷使他離李青更近。李青的口氣是那樣溫柔,李青話裏的關切讓他心醉,尤其是李青克製著自己的感情,但阿越還是聽到或者感覺到,電話那端,李青在啜泣,她為了自己的受傷而痛苦地哭了,這都讓阿越覺得幸福。但同時,阿越又覺得慚愧,覺得自己無能。自己離李青這麼遠,遇到什麼事情難以照顧她,難以為她分擔憂愁。空蕩蕩的房間裏讓李青一顆孤零零的心在承受著思念之苦,而自己對此卻無能為力,自己是讓李青痛苦的罪魁!他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以致讓領導對他提出的讓愛人進入M學校財務處的要求不予支持。莫非是自己幹得不好?莫非是自己不夠出色?莫非……幸福和慚愧交織,使疼痛更加劇烈,加上休息不好,阿越覺得,骨頭像是散了架,竟然喪失坐起來的能力了。
何必老師是個有心人,偶然的機會裏,他看到了阿越山東老家的聯係方式,身為辦公室主任的他覺得這個信息應該有用,就記在了自己的手機上。昨天晚上回到學校後,何必老師偷偷往阿越在山東的宅電上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阿越的愛人李青,當他聽說阿越摘蘋果受傷之後,急得都快哭了。
結束和李青的對話,何必老師心裏翻江倒海起來。他想起李青的話語,深深地為阿越高興,又為這一對恩愛的年輕夫妻不能朝夕相對惋惜,為學校有關女教師的憂鬱微博領導不能為這一對夫妻作出成人之美的舉動遺憾。然後,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梁莉,明天就是團圓節了,可是自己卻在外地。於是,他又撥通了梁莉的電話。在與梁莉的對話裏,何必老師知道了梁莉的那個案子勝算很大,這是他不太關心的,他關心的是梁莉和孩子的身體狀況,現在他知道了,他們娘兒倆很好,他才放了心。
匆匆忙忙來到學部辦公室,何必老師向學部張幹事詳細講述了阿越因受傷而不能上課的消息,並代阿越辦好了請假手續。
“可是,這兩天阿越的課怎麼辦呢?總不能讓學生老是上自習吧?那樣學生會不耐煩的!”何必老師忽然問到這個問題。這下可把張幹事難住了。
“以往這樣的情況都是讓學生上自習,讓人代課極為困難。別說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幹事,就是除校長以外的其他學部領導安排起來都意見、矛盾一大堆。”張幹事麵露難色。
何必老師知道,這是M學校獨有的現象,其他學校多是人人搶著代其他同事的課。
M學校實行的是年薪製,老板李總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隻有年薪製才能真正留住老師,才能解除老師們的後顧之憂。想法雖然好,但大家都知道這想法不符合現在的社會形勢。在M學校,由於工資已經定了,學校又不願意多開出其他額外的費用,因此大家的積極性會在教學的必需環節上大受製約:比如考試,從命題到監考到評卷都是無任何補助的,大家的熱情不高。上課也是這樣,比如像何老師這樣的老語文,受領導錯愛,擔兩個班的課,有的老師由於種種原因隻擔一個班的課,但兩個班的課和一個班的課工資是一樣的,甚至還沒有擔一個班課的老師工資高—如果他入職時年薪定得高的話。有些特殊的人物,由於種種原因一時之間沒有擔課,也安安穩穩、輕輕鬆鬆地拿著和擔兩個班語文課的老師相同的工資。這種大氣候下,學部臨時安排讓人代課的確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