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隱月始終坐的筆直,握鞭的手修長細致,卻是穩定如山,馬兒四蹄翻飛,卷起漫天熱浪。其實之前雖說是趕路,卻一直追追逃逃,是是非非,又是打架又是繞圈,實在沒正經趕過什麼路,可是現在看起來,要照這個速度,不過八九天,就能到羅衣教。
臭人!臭馬!跑這麼快幹嘛!虧我還說了一簍子話取悅你!偽君子!難道你都不慚愧的麼!蝶澈瞪了他許久,他卻始終都未偏頭,臉上的神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蝶澈目光殺人的戰術失敗,隻好悻悻的摔了簾子走進車裏。倚了車壁,氣鼓鼓的坐著。
絆馬腿?他手裏的銀子可以買十匹馬,萬一一氣之下,順手來個八馬拉車,簡直就是弄巧成拙啊……那,夜黑風高溜之大吉?瞧他那小人樣,能溜的了才怪……打悶棍?汗,十個蝶澈估計也沒這個本事……怎麼辦怎麼辦?抹抹額上的汗,心煩意亂。
起初隻顧生氣,定了定神,才發現車裏居然悶熱至極,這會兒已經將到夏末,今天的天氣卻是熱的出奇,六足蛙本是水中的生靈,早便熬不住,隱入夜隱月的識海存身。隻苦了蝶澈,車廂裏悶熱至極,呆上一會兒便是汗流浹背,可若是出了車廂,沒坐一會兒,便被太陽曬的暈頭轉向,幾乎連頭發都要烤的冒煙。
可是夜隱月卻似乎絲毫沒受影響,他俊朗的臉上連一絲汗都沒有,神色是不變的安靜優雅。蝶澈明知這不是他的錯,可是憑什麼這邊熱的要死,你卻這麼舒服啊!每次瞧見就不由的火冒三丈,於是乎,這一整天,蝶澈便在這車裏車外奔波,熱的隻差沒吐舌頭咻咻喘了。
傍晚時夜隱月終於停下來休息,蝶澈爬下車來,一屁股坐在井水邊,借了那一絲水氣乘涼,再不肯挪動半步,連晚飯都沒胃口,隻覺困乏,正抱了肩打盹,夜隱月卻走了過來,淡淡的道:“北堂姑娘,既成之事,何必去想?”
想?熱都熱死了,還有勁兒想……蝶澈連手指頭尖也懶的動,他便把手裏的什麼放在井沿上,轉身離開了,蝶澈也不抬頭去看,一夜就這麼倚了井沿半夢半醒,天剛放亮,便聽一聲鞭響,馬兒輕嘶一聲,夜隱月道:“姑娘,上路。”
簡直就是催命啊!蝶澈滿腹怨言,可是偏偏這會兒沒力氣吵架,一步一挪的蹭到車上,倒頭繼續睡,車裏熱的像蒸籠,迷迷糊糊的睡,模模糊糊的想,也不知隔了不久,夜隱月似乎掀簾看了一眼,道:“北堂姑娘,若是你身體不舒服,我們就白天休息,晚上趕路。”
蝶澈不答,夜隱月便停下車走進來,用水囊碰碰她手,道:“喝點水。”
他人雖然討厭,不過,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吧……蝶澈想,夜隱月把水囊遞過,她便接過來,沒精打彩的喝了一口,噗的一下便吐了出來,堪堪便要吐在夜隱月身上,卻被他略一翻袖,倒卷回來,反而弄了蝶澈滿身。蝶澈也不及去擦,把水囊湊到鼻端嗅了嗅,氣急敗壞的道:“這什麼啊?”
夜隱月答道:“解暑湯。”
蝶澈有點兒著惱:“我們又沒中暑,好好的要什麼解暑湯?水囊不盛水,幹麼裝這些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