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門的一瞬間我注意到綠色的門上有一個若隱若現的“L”,門內是一間六十多平的酒吧,燈光有些暗卻很柔和,人很少,沒有窗戶。
我們過去坐在吧台前,吧台裏有一個個子很高的女人,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她如同剪影,隻有柔美的輪廓和如美酒一般讓人沉醉的聲音。
“你要找的不在我這兒。”她說。我聽得莫名其妙,她認識莫代?
“我們隻是來碰碰運氣,你知道後麵我正在參與。”張一默點上煙,吐出的煙在燈光下如同積雲,久久難以散去。
“要喝點什麼嗎?”女人的語氣變得有些輕快,她明顯的將頭轉過來對著我說話。我不喝酒,這讓我有些尷尬,馬上上下打量她身後的酒櫃。酒櫃裏裝的五顏六色的酒我一個都不認識,隻好指著一瓶白色的說“就那個吧。”
張一默看了我一眼,帶著驚奇,或者是好奇。“你確定?”他說話的聲音溫柔,但提問卻讓我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可笑的決定。莫名的慌張讓我倉促的重複了剛才的話:“就那個。”這一次我說的很堅定,其實內心根本沒有底,我從不喝酒。
阿成和張一默開始笑而不語的看著那個黑暗中的女人,看著她將那瓶被指定要喝的酒拿出來,看著那瓶酒被倒進杯子裏放到我麵前。我忽然開始緊張,不是因為要喝酒,而是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等待什麼樣的笑話發生在我身上。我假裝鎮定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後包在口中不咽也不吐,一股奇怪的感覺在口腔內蔓延,先是鼻腔覺得有些緊張,接著是喉嚨也有同樣的感覺,最後是舌頭,舌頭好像在緊縮。這感覺讓我有些無可適從,我沉沉的用鼻子出氣,口腔裏那股奇怪的味道順著鼻腔被呼出來,這讓我輕鬆了些,但我決定不會再有第二口。
我就著口水將嘴裏那點酒咽下肚子,胃裏馬上傳來火燒的感覺。
“這是什麼?”我抬頭看著女人,可我的眼睛似乎有點跟不上節奏。
“二鍋頭。”女人耳語一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接著漸漸遠去,我像是掉進無底深淵,慢慢的,周圍一切變得更慢,光線變得更暗,我並不覺得疲憊,卻聽到自己倒地的聲音。最後,在我完全淹沒在黑暗之前,我聽到有好多人在說“殺了他,殺了他,不然我們就會死...”
我似乎停止了思維,我似乎被定格在這一刻,永遠停在這一刻。我在哪兒?我該怎麼辦?
再睜開眼,我已經睡在沙發上了。還是那個酒吧,從我睜開眼的一瞬間我就認出來了,張一默和阿成坐在旁邊,對麵是那個吧台裏的女人。這裏的光線更加昏暗,她已經快和黑暗融為一體了。
“醒得真是時候。”阿成看我撐起來坐著,哈哈笑著說。
我頭都難得抬起來看他,不管怎麼樣,我總會想起基地那個阿成,我總會想那說不定就是他。
張一默給我遞來一杯水,我接過喝了一口,這讓我好受多了。
“真奇怪,你竟然一口酒就倒地了,而...”黑暗中的女人像是在自言自語,但說到一半就停下了。我抬頭看向女人,或者說我認為我看著她,畢竟光線不好再加上我還有些頭暈。
“你是誰?”我問。張一默或者阿成或者女人自己,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要給我介紹的意思,不管是不是我以前認識的人,我覺得我剛才我都倒在地上了,怎麼樣我也要知道這裏的老板叫個啥,萬一我摔出了好歹,也好找得到人來負責。
女人聽我問完後,便將左手高舉,昏暗且柔和的燈光竟將她從黑暗中展露出來的手臂照得有些嫩白。我瞪大眼睛,不管暈乎乎的感覺盯著她的手腕處,看到一排小小的紋繡,幾個字母組成一個單詞,我跟著念出來了“corda”,我歪著腦袋,將視線收回到女人在黑暗中的那張臉上,詫異的問:“繩子?你是意大利人?怎麼叫個這?”我盡量保持與語速正常,但旁邊阿成忍不住笑出聲的反應表示我現在還在宿醉的狀態。
“是cerda...”女人說話的口氣終於有了一些常人的情緒。
“胡說!明明是‘o’!”我伸手指著她,但手指的方向不是那麼準確,我覺得我自己指著那個女人,但又覺得像是指著遠處的門。“不..不然你給我..看”我說話為什麼會不利索?難道醉酒是在醒來之後才開始的嗎?頭一次喝酒沒經驗,讓我好尷尬。
“好吧,隨你。”女人不和我爭。
“可你為什麼叫繩子呢?”我繼續吐詞不清的追問。張一默將手搭在我肩膀上,輕輕的,有節奏的拍著,沒一會,我又睡著了。
這一次我睡得很香,直到我感覺有些熱,才醒來。
我發現自己被放在一個空間很小的...箱子裏,我卷著的腿已經開始發麻了,正想四麵推一推找一個地方出去,就聽到外麵有人說話。
“張大少爺,據我所知你們張家做的培訓生意還不錯,但如果學校這種地方不太平,我想你們的生意肯定會受影響吧。”說話的是個男人,雖然內容是帶恐嚇的,但他的語氣很平和。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張一默回答不卑不亢。到底對方是誰?
“我知道你們都是有本事的人,我相信你也知道我也有靠山。”
“你莫老大還需要靠山?大名鼎鼎的黑幫老大,怎麼現在變得跟馬仔一樣?”張一默的話裏有些嘲笑,顯然他根本不把那個所謂的靠山放在眼裏。而坐在這裏這個男人就是莫代。
一股憤怒由心底升起,我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吃了他。
“對你們這些不正常的我是沒什麼法子,不過對付普通的那就不一樣了。”莫代說完大笑起來。
“你有沒有想過你敢來找我你可能會死?”張一默說。
“我說過我有靠山,他比你們誰都強。”莫代敲了敲箱子,我猜想我應該是在桌子底下。
所有人都不說話,莫老大咳嗽兩聲繼續說:“你們把那個小丫頭交給我,這件事情和你們沒關係。”
“給你可以,你拿什麼跟我換?”張一默問。
“張大少爺,我知道你要什麼,我可以給你搞到。”莫代壓低了聲音說。
“噢?你知道?”張一默饒有興致的問。
“靈石。”莫代語氣中帶著匪氣,感覺像是土匪談條件。
張一默不說話,阿成開口了。
“你能搞到多少?”
“全部。”
“說謊。”
“不,我沒說謊,我真能弄到。西藏那顆我沒辦法,連粉末都沒剩下,但其他的我都可以搞到手。”
“你有那麼大能耐還用得著要她?”
“我說過我有靠山,他知道怎麼辦。”
“那我們得跟你的靠山談。”
“小夥子,你想得太簡單了,你要想活命就別自以為是,跟他談,你們還欠點資格。”
我在桌子下麵聽他們說話,莫代說他找到的靠山會不會就是那個發短信給我的人呢?
張一默良久終於開口:“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達成協議的莫代起身離開了。我呆在桌子下想這裏麵的事情。那個發短信給我的人他想要石頭,莫代如果幫他辦事,又怎麼會把石頭給張一默呢?發短信的就是為了讓我去找石頭才對我的記憶做了手腳,除非...他們口中的靈石另有他物。但那人給我的石頭就是我胸前的石頭沒錯,那麼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抓我?
我正在思考問題,有人將桌子搬開把我從裏麵提了出來。
“小加爾,小加爾,起來起來起來,憋壞了吧,快出來透透氣。”阿成將我扶到沙發上坐下。
“靈石是什麼?”我問,但一瞬間我就後悔了。張一默的眼神有些詫異,他似乎不知道我已經醒了,似乎以為我沒聽到他們多少對話。
“沒什麼。”他敷衍的回答。
“是我這石頭嗎?”我問他。
“不是。”他將目光投向別處,他在撒謊。
我不多問,直到我們回到酒店,我一句話也沒說。
晚上我在客廳,我心裏有兩個猜想,我要把它們想透徹。半夜,阿成起來喝水,看到我在客廳燈也不開,走過來坐到我旁邊。
“小加爾,想什麼呢?”他打著哈欠搓著臉。
“你和基地什麼關係?”我直截了當的問。
“基地?我能和基地有什麼關係?”他莫名其妙看著我。我意識到我的話有些不妥,不管他到底和基地那個阿城是不是同一個人,我這樣問都不好。
“小加爾,我覺得你最近怪怪的,感覺你很討厭我。”阿成認真的跟我說話,我看著他的眼睛,讓我想到了另外一雙眼睛,目露凶光。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將我交給莫代?”我問他。
“一個月後。”阿成皺著眉說。
“靈石是什麼?”
“就是你的小白石頭。”
“張一默說不是。”
“這是你告訴我們的,你說這石頭叫靈石。”
“我?”
“對,你在煙山告訴我們的。”阿成很肯定的回答。
“你們真的會把我交出去嗎?”我神情嚴肅的看著阿成。
“會。”阿成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