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這官方機構被民間媒婆所取代。但民間媒婆逐漸被民眾醜化,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至於一些少數民族的新娘子,更是在上轎之前大罵媒婆。讓人感覺,媒婆就像那妓院老板娘似的,至少像人販子。但婚姻程序裏,又離不開媒婆這個角色。《禮記》雲:男女無媒不交,無幣不相見。《戰國策》更是言:處女無媒,老且不嫁,舍媒而自衒,敝而不售。一句話,如果沒有媒人,男女雙方不能交往的;如果自己找婆家,忽忽,丟死人啦。如果說這是道德規定的話,那後來就上升為法律規定了——《唐律》雲:為婚之法,必有行媒。元典章也是如此規定。如果有人以身缺德,以身試法,那麼,沒有好果子吃。《左傳·昭公十一年》載:聲伯之母不聘,生聲伯而出之。沒有媒人,生米煮成熟飯,即便生了孩子,還是休你回家。《史記·田敬仲完世家》載:齊泯王遇殺,其子法章變姓名,為莒太史敫家庸,太史敫女,與私通焉……莒人共立法章,是為襄王。襄王既立,立太史氏為王後。沒想到王後她爹覺得丟臉,雲:女不娶媒,因自嫁,非吾種也,汙吾世,終身不睹。老先生跟女兒斷絕關係了。看來那時以德治天下執行的效果不錯,否則老太史完全可以事後再給女兒行媒娶之儀的,何苦如此自覺?
明媒正娶
光有媒還不行,還得有個正當的婚姻程序。具體說來是六步。
第一步,納采,即由媒人傳言,再由男方給女方家中送禮物。盡管現代中國,男女平等了,女追男成為普遍現象,但從程序上,還是男方給女方家送禮物,男方占主動地位。舊時的納彩禮,一般是大雁。據《白虎通·嫁娶》中推測:贄用雁者,取其隨時而南北,不失其節……又是隨陽之鳥,妻從夫之意也,又取飛成行,止成列,明嫁娶之禮,長幼有序,不相逾越也。總之,男方第一次給老丈人家送禮,送去的就是一個殺威棒:到俺家,要老實點,規矩點兒!
第二步,問名。嚇唬完了,該問姑娘名字了。戲劇中,男人一見女人,問小姐芳名的,嚴格來講,就是耍流氓。因為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西廂記》中,張生見紅娘,就“小生姓張,名珙,字君瑞,未婚待娶”地瞎報一通,實在是流氓到家了,欠揍。相形之下,倒是法國流氓們做得稍好一點,電影裏,男人跟女人到教堂結婚了,才想起來問女方:親愛的,你叫什麼來著?不過,其他程序都做得不到位,所以,還是流氓。
第三步,納吉。《儀禮·士昏禮》載:歸卜於廟,得吉兆,複使使者往告。後來民間把納吉改叫合婚了。就是把男女雙方的生肖及生辰八字合一下,看生肖是否相克,八字是否相配。總之,程序很複雜的。八字,是根據天地人合一的原理,把男女出生的時間按天幹地支排列一下,看是否合諧。至於生肖相克,民間早編了順口溜,這裏順便溜幾個,以備大家不時之需作參考:
子鼠見羊萬年愁,不叫白馬見青牛,虎見巳蛇如刀割,兔子見龍不長久,酉雞不與犬相見,亥豬不可見猿猴。
當然,還有更精短好記的,比如:雞嫁猴,不到頭;猴嫁雞,好夫妻。等等,咱們這裏就不再宣傳迷信了。現在人們都不迷信了,開始用緣分兩字來概括婚姻與愛情。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無奈與困惑,盡在其中了。
第四步,納征。《儀禮·士昏禮》載:征,成也,使使者納幣以成婚禮。幣,即後世所謂彩禮。彩禮分等級,天子用“穀圭”(按某些學者的意思,中國好多祭器及文字遺留有生殖崇拜的痕跡,比如孔丘,字仲尼。丘的原始意思是男人生殖器,尼的原始意思又是女人生殖器。孔聖人原來擁有這麼些名和字,幾千年的中國儒士尊奉的就是這麼個東西,嗬嗬,有意思。至於“圭”,那是古代貴族參加各種典禮時手裏持的一個玩意兒。據李敖的考證,圭的原始意思也是男性生殖器。穀,在《老子》的書裏,也是象征著女性生殖器,嗬嗬,天子用“穀圭”作彩禮,也算是歸宗了——天字第一號大流氓。至於諸候,則用“大璋”。士人用“束帛,鹿皮”,庶人小民則隻能給丈人家送“帛五兩”。這些人都不夠流氓,咱就不再揭發他們了。
第五步,請期。成婚日期,由男方決定,正式通知女方。至於請字,那是跟你客氣。相當於中國的教師節,可別自作多情,以為自己不是老九了!
第六步,親迎。也就是說,結婚的當天,男方得親自迎娶媳婦兒,不能找人代勞的。皇帝佬兒也不能例外。《禮記·哀公問》載:大婚既至,冕而親迎。這裏還不能自作多情,以為男方的親迎是降尊紆貴,非也。《禮記·郊特牲》如此解釋:男子親迎,男先於女,剛柔之義也。天先乎地,君先乎臣,其義一也。餘下來就是成親禮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對方。第二天早上,媳婦再拜舅姑,然後下廚做飯,做好後請舅姑吃,自己再吃他們碗裏剩下的。意味著你嫁到這裏,就是伺候公婆,吃剩飯的。《紅樓夢》裏,王熙風能耐再大,也是站桌邊伺候王夫人與賈母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