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愛吧?
在他目不轉睛盯了她兩天,相互眼神躲閃偷看了三天,想起應該和筱薇約會卻想了她四天,在那些個看到她就會回想起電梯那短促到甚至不能稱為接吻的一吻,心中如鼓棰敲擊難以自抑,叫囂著想把她揉進懷裏的衝動泛濫的日子裏,他終於不得不承認:他,竟然,真的是,愛她。
愛她,早就愛她,愛到習以為常,從不曾發現。
直到自己的心不在焉再也無法掩飾。
在筱薇近乎絕望的追問中,應對著無法招架的眼淚,用最笨拙的言語,給她以傷害,換得給自己的坦誠,那麼倉惶地,狼狽地,承認自己的內心。
但即使是那麼醜陋得來的真實,感覺到的,竟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心弦像終於找到了曲調的韻律,有一種喜悅在盡情跳動,揮灑著筆墨,想要在九霄雲端上也塗滿代表愛的色彩。
不被諒解,滿懷歉然,惟有強作鎮靜,若無其事地繼續扮演他的齊二少。
但表麵縱然再灑脫,又怎能保持心緒的寧靜?
她的笑,讓他雀躍,她的皺眉,感同身受。
內心更多的不安,來自於害怕意闌得悉一切時的反應。
第一次開始感到無力,不敢確定,又無法不義無返顧。那麼期待讓她明白自己,卻惟恐,她不屑,選擇走開,拂袖而去。
彷徨,還有無措,讓他渴切地想爭取,又想把和她有關的一切,都保護起來,收納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被任何人發現和介入,躲開任何可以傷害它的外力。
愛她的人是他,她要接受的是他的愛,而不是他的愛帶來的傷害。
向著白董坦誠心意,懇請原諒,但始終隱瞞了愛慕的對象,不僅僅是出於想保護她,也是因為她是意闌,太了解自己的意闌,令他甚至不敢放手一搏。
最近的自己,很自私,很狠心,很不像自己,卻從來沒有這麼清楚地看清過自己。
這麼清楚,乃至讀懂了內心一覽無遺的恐懼。
意闌——也愛他嗎?會愛他嗎?會——接受這一關係上的轉變嗎?
當初的自己,喜歡卻從不曾以為這就是愛,那麼她呢?
“媽咪。”
齊淳逍有些求助般的語調,齊太不由得軟化妥協。
“白家,我和筱薇,和她父母,都談過了。”
齊淳逍的表情令人太輕易就可以讀取他的思緒複雜,齊太隻得莫可奈何地苦笑。
“……這樁事叫您為難了,是我的不好。白家,我會盡力去彌補,去解釋,去請求他們的諒解。”
齊淳逍道:“我慎重、小心,並不是因為我做錯了要瞞著您……不能說肯定就能讓您覺得滿意,但是這次我很認真,很想,但也很怕……怕不能得到對方確切的回應,怕一步走錯,就滿盤皆輸……可我真的很想,不要錯過,不要失去她。”
齊淳逍抿著嘴直視齊太,嚴肅而堅決。
齊太看著他,歎一口氣。
“你這孩子……從小就是太過順著你……總是更讓媽咪操心。”
她起身,走到齊淳逍身後,拍拍他的腦袋。
溫和地笑:“算了,媽咪不問你,不逼你,畢竟要你自己覺得幸福才行……”
齊太憐愛地揉揉齊淳逍的頭,眼睛彎成一個月牙兒般的弧度:“兒子,你可是一直個意氣風發的小子,本市這麼多媒體還等著你的花邊新聞呢,別讓媽咪失望啊。”
“啊!”
齊淳逍的表情驟然劇變,張大了嘴巴,但一陣風過,迎麵吹來,身體飛快拉響了警報。
他趕忙捂住鼻子嘴巴,又接連數聲“阿嚏”、“阿嚏”、“阿嚏”……
齊太說:“讓你多穿點衣服你又不聽,就知道要賣弄紳士風度。”
齊淳逍嘴裏唔唔說著什麼,點頭受教,扯過又一張紙巾。噴嚏刺激著呼吸係統,鼻子中有一種辛辣感,眼淚鼻涕禁不住一起下。
他擤個鼻子,終於大了膽子:“媽咪,我好像真的感冒了……外頭的風,實在有點大——我們回屋子裏去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