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2 / 2)

大清早,趁著他們都還在睡,我提著籃子出了後門,墨墨屁顛屁顛地跟在我身後,轉了幾個彎出了小鎮,墨墨已經蹭到前麵去了,看來這小妮子路認得挺熟的。

一樹楊柳,半池還沒開花的睡蓮,阿遲找的地方說得好聽是清靜,難聽點就是鳥不拉便便,我從籃子裏拿出酒菜,擺起了兩雙筷子。

“要等阿遲嗎?”替他拔拔身上的雜草,然後折了一條柳枝插在他的頭上,“估計是趕不回來了,他現在可忙得很,也不知道他到底會多少東西,他說都是你教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倒了一杯酒,傾灑了一條,“阿遲說你愛喝猩紅酒,他釀了好多存在飯莊的地窖裏,你說阿遲遇上你算是幸運還是倒黴,他說你救了他一命撫養他長大,別怪我不能開口喊你一聲,就像阿遲對你一樣,我對老康也是一樣的感情,畢竟他真心待我十八年,你才見我不到幾日卻盡是算計。”

去年阿遲帶我來的這裏,親手看著他埋下了那兩節的玉簫與一副我生母的畫像,這算個衣冠塚吧,我給他們磕過頭卻喊不出一聲爹娘,就算心裏充滿了愧疚也不知道怎麼像個女兒一般向他們撒嬌,阿遲對我有些失望卻也沒苛責。

“我做的幾道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口味,阿遲也說不出你愛吃什麼,瑾每年我生日都會做藕,估計是為了紀念,所以我今天做了些。”

絮絮叨叨說了一些,發現再也說不了什麼了,隻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若是在底下日子過得還不錯就保佑……我也不知道保佑什麼,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若是遇到了瑾便繞著走吧,當時替我還情了。”

酒菜都留下了,我挽著籃子要走,墨墨還端坐著,“我就知道你就不是為了陪我來的,也好,等著阿遲吧,他興許就快來了。”

撥開垂柳,我回頭望了一眼墓碑,上麵什麼字也沒有,阿遲說等我刻我卻直到如今也想不出刻些什麼,到底還是我欠了他們的。

多繞一段路還有一座連墓碑也沒有的墳,孤零零地在那裏,我三步並作兩步走,一屁股坐下來靠在墳上,“瑾,我好久沒有走這麼多路了,還真有些喘。”

這裏是我做的,本來阿遲在那邊替瑾也挖了一個大坑可是我讓他埋上了,或許瑾寧可孤獨也不願再有什麼瓜葛了,聽安樂說瑾被埋在了杭州城郊,我的這座墳裏其實什麼也沒放,想來瑾留給我的就隻有一個我而已了,實在不能把自己埋了。

一大清早起來做了飯菜還走了好一段路,太陽也高懸了,我有些累了靠著墳頭迷迷糊糊也就睡著了。

夢裏我瞧見了瑾,她望著我笑什麼也不說,我上前抱住她哭了好一會她依舊不說話隻是笑,突然她就消失了,我尋著尋著也便醒了,摸摸臉頰都是淚水,原來夢也有些部分是真的。

遠遠地瞧見有兩個一黑一白的人影站著說話,可還沒等我起身仔細看就瞧見隻有白人影朝我走來了,似乎剛才隻是幻覺。

“你醒了?”白影是阿遲,他笑著看我的臉,“怎麼還哭了,不怕瑾笑你?”

“剛才和誰說話呢?”

“沒和誰說話,我瞧你睡著了就沒喊你,去附近轉轉。”他沒有說實話,因為他說謊的時候眼睛會很不自然,他似乎也猜到我覺得不對勁便扯了話題,“瞧見你在師傅墳前擺得東西了,怎麼沒有多呆一會?在你心中是否還在因為瑾責怪師傅?”

“都是些沒意義的事了,還說著幹什麼,人死了不就是一切都了結了嘛。”

“誰說沒事了,既然沒事了為何你還是不肯喊一聲爹,師父為你付出了那麼多?”

我能感覺到他身上難得的怒氣,他很少這麼與我說話,在我表示懷疑的眼神之下他在慢慢平複自己的情緒,“我沒有責怪你什麼,隻是想起了師父,有些心疼。”

“阿遲,在你沒有和我坦坦白白講出一切的時候我也有權利保留心裏的那些想法,但是總有句話,我願意不厭其煩地告訴你,去過你自己的人生,你的人生不要成為任何一個人的附屬。”我的生命裏不能再出現第二個瑾,我已經無力再去托付下輩子什麼了。